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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玉娘对陈广祖微微颔首,轻唤了声「三哥好。」陈冰和陈廷耀均是转过身问了好。陈廷弼躲在陈兴祖身后,探出半个小脑袋,冲着陈冰眨了眨眼。陈冰亦是对其眨眼以对。
陈广祖也只是挥了挥手,陈玉娘也不再理会于他,继续说道:「哎,可惜先夫还是没有等到赐儿及冠的那一天。就在三年前,先夫还是带着对我和赐儿的不舍离开了。自那之后,先夫的三个弟弟便开始蠢蠢欲动,处处与我母子二人作对,欲将我二人赶出王家,他三人好独吞先夫打下的基业。可那三人不知怎的,互相之间起了争执,二叔竟是负气出走,来我这边为我和天赐出谋划策。去衙门里打官司便是出自二叔的主意。这衙门还算公允,能拿着六成家产,我和天赐也是满意的。如今这六成家产暂由二叔代为打理,待天赐及冠之后便会交回。」
陈冰脑中犹如闪过一道闪电,心中喊道:「明白了!明白了!这下全明白了,我明白三姑娘为何急着要王天赐娶我为妻了!」
陈冰心中大起波澜,而然面上却不动声色,故作惊疑道:「咦?这就奇了,若是他待天赐哥哥及冠之后不归还家产又该当如何?以三姑娘如此精明之人,怎会想不破这一点呢?」
陈玉娘却是轻笑道:「二娘说的不错,打官司时我已想到了这些,因而这些都在衙门里头备了案的,白纸黑字画了押的,抵赖不得的。」
陈冰亦是跟着笑道:「离天赐哥哥及冠还有三年,这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这三年之期内,可有大把的时间能转移家产,待得三年之期一到,他把一个空壳交于天赐哥哥,直言三年内经营不善,家产都被亏空完了,到时三姑娘你该如何应对?即便心中认定了是天赐哥哥的二叔做了手脚,你亦无可奈何于他,衙门里亦会以做买卖有亏有盈,此乃天道,而不予理会。三姑娘,看来今日这话你也是说的不尽详实,有所保留了。这衙门里所备案的除了及冠之后交还家产,当还有另外一条了,三姑娘,我说的可对?」..
此时陈兴祖从院外进了院子,见自家孩儿同陈玉娘在一起不知说些甚么,心中疑虑,又见陈广祖似笑非笑的倚门旁观,更是惊疑不定,扔下手中的渔网,忙问陈廷耀发生了何事,陈廷耀把事情从头至尾小声说了一遍,陈兴祖心想那还了得,陈玉娘怎么说也是陈冰的长辈,他正想出言阻止,却被陈廷耀拉住,小声说道:「爹爹莫要去掺和,二娘心中澄明的很,她知道该如何做,你我听下去就是。」陈兴祖想了想,叹了口气,也只得站于一旁,看着事态的发展。
陈玉娘心头一怔,讪讪笑道:「哪里会有这些的,没有的,没有的,你说的不对,说的不对。」
陈冰故作疑惑,歪歪头,浅浅笑道:「不对吗?那可就奇了,天赐哥哥的二叔可不会那么的蠢,三姑娘,这六成家产拿不到,我还如何嫁去过那衣食无忧的日子?」
陈玉娘愠怒不已,侧过身子,微睨眼看向陈冰,说道:「怎么,你还信不过你三姑娘不成?」
陈冰仍是笑吟吟说道:「不是不信三姑娘,只是说不通。好罢,三姑娘不愿意说,我就代你说了罢。天赐哥哥的二叔原本就没想着要去帮你,他和自己另外两个弟弟本就是一伙的,他劝你打官司,无非是想把四成家产先行弄到手,而后以自己是天赐哥哥二叔的名义,帮其管理余下的家产,那么这些家产就都掌握在其兄弟三人的手中了。你当然不会让事情如此发展下去,那样待天赐哥哥及冠后,你不是被他兄弟三人踢出王家,就是拿着一个空壳带着天赐哥哥继续过回苦日子。这些在天赐哥哥二叔帮你打官司时你便已经想明白了。因而在他提出待天赐哥哥及冠之后归还家产时,你也提出了一点要求,那便是只要天赐娶了亲,家产便要立时归还。怪不得三姑娘急着让天赐娶我为妻,却原来是这个
原因。三姑娘,这回我可没说错罢?」
陈玉娘脸色大变,抬手指着陈冰,语气略有不善的说道:「你!好,那你到是说说,水口镇闺秀多的是,哼!我为何要让赐儿娶你?」
陈冰说道:「水口镇虽说闺秀很多,可王家毕竟深耕水口镇多年,那些闺秀之家或多或少都与王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想,天赐哥哥的二叔也想过这些问题,更是向你荐过这些女子,你怕那兄弟三人又从中做了手脚,因而水口镇的女子你定然是不会去选的。而你要选的女子,是自己知根知底的,也要拿捏的住的,更是不能影响你夺取那六成家产之人,你思来想去,唯一符合你要求的,便只有我了。」
陈玉娘被说穿心事,很是恼怒,她索性不装了,语气冷冷的说道:「哼!我是听明白了,这说了半天,你还是不愿意嫁去王家是罢。不错,我是为了那家产,可你也不想想,嫁去王家是做我赐儿的大妇,以后这家产也都是你的,那是很多女子做梦都想要的。怎么,难道你想在这穷村子里头捕一辈子的鱼,吃一辈子的杂粮蒸饼?那种毫无生趣的生活,又有何意思。」
陈冰听了这话,并不动怒,平和道:「同爹爹和哥哥一同捕鱼那可有趣的紧呢,我自己做的杂粮蒸饼甜丝丝的,根本就吃不腻,我更是爱吃的很,三姑娘最近也没少吃呀。这样罢,三姑娘,我有一个法子,能让你安安稳稳的接收那些家产,而作为条件,你也须答应我,退了这桩婚约,你看如何?」
陈玉娘心中犹豫,寻思道:「若真的让赐儿娶了她,这家产亦是能安稳接收的,可爹爹和娘那种无底洞似的性子,亦会是将来的后患。若二娘真有法子,以后能挑的闺秀多的是,此种乡野女子不娶就不娶罢。」想到这些,陈玉娘说道:「那你……」
「放肆!女儿家的婚事岂是你拿来做交换条件的,如此儿戏,怎可作数!哼!玉娘你莫要上了这小娘皮的套了!她才多大,能有甚么主见,又能有甚么法子,还不是在哄骗于你!」
院中众人闻声看去,那说话之人却是不知何时已走出正屋站在了陈玉娘身后的罗三娘了。
陈冰心中一沉,暗道不好,心想婆婆要是以她自己的身份来压自己,自己无论怎么说都得嫁给那王天赐。想到这些,她心中焦急,脸色也逐渐阴冷起来。
罗三娘环视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陈冰身上,大声喝道:「小娘皮!你要弄明白了,我和你翁翁才是这家里的一家之主,家中之人都得听我的。哼!我想让你嫁给谁就嫁给谁,你问问,有谁敢反对?!」
「我反对!」一浑厚有力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院中众人除了陈冰之外,齐齐望向门口,见一身着蓝衫的少年转进院内,陈廷耀见了心中甚喜,心想二娘这回是有救了。而陈冰早已听出了此人的声音,她微红着脸,低着头,默默向后退到陈廷耀身旁,心中极为尴尬,心道:「他来作甚么,这么难堪的事情让他知晓了,可丢死人了。」陈兴祖不明所以,拱着手正欲招呼,却被陈廷耀悄悄拉住。而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德贤楼东家,柳志远。
柳志远进了院子,他对罗三娘,陈玉娘以及陈广祖等人毫不理睬,却对陈兴祖和陈廷耀抱拳道:「二位好。」陈兴祖和陈廷耀均是拱手回了礼。他走到陈冰跟前,轻轻笑道:「二娘,许久不见,甚是念你。你,似是清减了许多啊。」
陈冰抬头看向柳志远,心想既然你心中念我,怎的这二十来天就没来看过我?她瘪了瘪嘴,面色通红,咕哝道:「日短心长,食少事多的,这能不瘦吗。」却见他身后跟着三个人,钱忠义和柳无忌她认识,另外一身着绿衫的女子确是从未见过,那女子生的极为娇艳,年约二十一二上下,而那绿衫甚为华贵,衫上绣着的芍药花鲜艳欲滴,似是真的一般,这刺绣
的手法一看便知是出自苏州施家的。陈冰不知这女子是谁,不过柳志远未说,院中人又多杂,也就不便去问。
柳志远背对众人,看着陈冰比之以前更为干瘪的脸庞心中十分心疼,他俯身在陈冰耳畔说道:「我已知发生了何事,今日我便是来救你的,待会儿无论我说了甚么,做了甚么,你只作心中惊异,切莫表现在面上,也不要多问,待此间事了,我自会向你赔罪道歉。」
陈冰听了这番话后心中大为窘迫,寻思道:「我被迫嫁人之事,这大魔头是如何知晓的?我未告知于他是不想让他卷入我的家中之事,如今离及笄尚有半年之期,我还有不少时间可以想出脱困的法子。哎,他既是如此说了,那定然是有备而来的,这下可好,依着大魔头的性子,这事情不被闹大才怪了,而且这是我家事,他只是个外人,如何对翁翁婆婆去说道?怕是这大魔头也要碰一鼻子灰了,不行,我还是劝他回去的好。」想到这些,陈冰抬起涨红着的小脸,看向柳志远,亦是轻声道:「知行,谢谢你的好意,不过这些都是我的……」
柳志远打断道:「你无需多言,这事我自有计较。」
陈冰急的跺脚,说道:「大魔头!你听我一次,我自有法子可以脱身,你就别来掺合了。」陈冰心中一急,这说话声音便大了一些。
柳志远仍旧气定神闲,语气却是极为真切道:「甚么法子?万一不成功该如何?真嫁过去吗?现如今唯有我的法子才能保得住你,你莫要担心,我定要教你脱困!」
陈冰听他说的深切,心中动容,更是十分信任于他,心中的气,也泄了一大半,对他微微点头,后退一步,站于其身侧,垂下头,也便不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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