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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舌辩之士（第1页）

陆云峣不怒反笑：“你杀了我，康王府鸡犬不留之日，就在眼前。”

康王大惊：“你说这话，最好有个分晓，否则碎割了你。”

陆云峣道：“我孤身入府，岂是为了送死？你力主抗金、抗辽、抗夏、废除岁币，被吾皇厌恶，排挤流放到边关之地，那些讲和的官员，屡屡上书吾皇，弹劾你与金人串谋，养寇自重。近十年来，我朝招安梁山泊，令其出征，大败辽国，前番章申公又大败西夏、攻灭吐蕃，唯独你镇守的金国边境，一直被打到东京城下，岂不令人生疑？你认为吾皇之前派你与张邦昌入金营内作为人质讲和，是教你立功？你作为人质，身处虎口，为何期间又派姚平仲前去攻打金国营寨？只是盼着借刀杀人、斩除了你。”

亏得乐和，能把这一节事串联起来，分析的井井有条，说给陆云峣听，一瞬间让康王着慌，赶紧亲自解了束缚，扶在上座，纳头拜道：“听先生一言，胜读十年之书！先生身负卧龙凤雏之才，既然剖析明白，可否指点生路于一二！”

陆云峣笑道：“我能谋得天子亲笔赦书，如此小局，如掌上观文！”康王更敬，拱手道：“但请先生献策救命！”

陆云峣道：“我持有天子亲笔赦书，例同钦差，你教人殴打，我若是不顾着你曾以身犯险、解了东京之围，这就宣扬出去，那些佞臣必然会以抗旨不遵、忤逆上意争着弹劾你，保管教你们都死！”

康王更怕，再三请教，陆云峣道：“要想救你，却又不难。但李姐姐对我甚好，我听说被你拿了，须要领回去。”

康王道：“只要指点活路，本王还吝啬一妓？倒是你那伴当，剑锋涂有慢药，讨不得解药，本王还是要死。”

陆云峣微微一笑，莫测高深：“我已安排人，于终南山候着你派出的医官，一旦见着，必然拿着药方回返；若是我陷在这里，手下人必然半路谋了医官，教你与我陪葬！”

康王只是吃惊：“派出医官访药这等机密，你是如何知晓？”

陆云峣道：“你知我这赦书哪来的？我本是吾皇心腹密探，专门打通各路关节、窥伺各路亲王反迹，只是贪恋李姐姐美色，时常亲近，又恐被人察觉，就要挟了王都尉为我讨了这赦书，不曾想今日用到！那王都尉都怕我在吾皇面前拨弄个三言两语，你这小小王爷，又值当个什么？”

康王更被唬住：“你年方弱冠，李师师年近三旬，烟花半世，大你约摸十岁；年老色衰，就在早晚，真值你如此动用心思？看来也是个重情义的好汉子，本王佩服。李师师必当奉还，再给你一些钱帛安置，都不打紧，恳请指点生路。”

陆云峣道：“如今我朝，大多是阿谀奉承之辈，连高俅那等只会踢毬之人，也高踞太尉之位，你说还有几天太平日子？昔晋乱，重耳出则生、诸公子留则亡，你快快请旨，不带兵卒，只拿家财做了军资，远离京城，去北地招纳流民屯田，为国家增加赋税、兼以抵御金兵，自可保全。”

康王心悦诚服：“天幸教我遇见先生！”赶紧叫万俟侯去后院，叫安小娴扶了李师师出来：“虽然惩了不敬之罪，但拨付医官治疗，未曾虐待。”

陆云峣道：“李姐姐，你没事吧。”

李师师烟花半世，看得通透，自会言语：“拒了康王，殊为不敬，理该死罪，康王仁慈，免了死罪，只是判了杖脊，已是没齿难忘。”

康王大喜：“花魁娘子果然晓得道理！先生，看在这点情面，殴打钦差之事，还请遮掩了去，勿要宣扬，本王给你置酒压惊。”

陆云峣道：“我在你府上吃酒，若是传了出去，吾皇怎敢让我再刺探藩王劣迹？不要害了我！”

康王信以为真，晓得厉害，赠送了好大一包袱金银：“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还请笑纳。”

陆云峣又不是什么豪杰，见了金银，怎么不欢喜？便拿起包袱背了，康王嘱咐道：“小娴姑娘，好生伺候花魁娘子，去青瓦舍歇息，然后派人来报。”

安小娴领命，康王派了一架软轿，好生抬去了。

入得青瓦舍，只见里面尘封日久，遍地蛛丝，早不见了往日气象，月渎却早已躲藏在内，听见扯了封条，门户洞开，在暗处窥探，只见安小娴皱眉道：“你们几个，领着轿子回去，我帮李姐姐洒扫，稍后便回。”

安小娴不过是医官的徒弟，又不从属于康王府，故而很是自由，那抬轿的小厮却不敢怠慢，急忙回去复命了。

安小娴挽起衣袖，洒扫庭院，甚是熟稔，李师师去帮忙，只是不知道从何下手，安小娴笑道：“姐姐别来添乱，我一人即可。”

月渎道：“小娴妹妹，一手好家务！”

安小娴笑道：“我那义父，虽然为官，生恐我贪懒误事，诊病时误了病人，直教我做了偌久家务农活，养成勤苦的习惯，才肯传授医术给我。”

月渎赞道：“安先生真是有心。”

忙了整整一下午，洒扫完毕，安小娴道：“我这就回康王府，等义父回来。”

李师师带着陆云峣和月渎，告别道：“我这烟花之地，不是留良家女子吃饭处，传出去对姑娘名声不好，来日寻个趁便，必定好生致谢。”

安小娴道：“我就住在太康巷，有闲暇时，可去拜访。”屈身一别，投康王府去了，只是惹得三人喝彩：“真是个好姑娘！”

陆云峣出去买了饭食，花街之人，前番见来闹事的知府被御林军殴打，后番又见李师师被康王拿走，又被放了回来，连刺伤康王的童仆也一起回来，都吓得伸了舌头：“直贼娘，这娼妓如何惹得起！”俱各对李家更加敬而远之。

吃了些酒饭，月渎烧汤，说道：“主人，给你沐浴更衣，去去晦气。”李师师解衣沐浴，说起康王府中诸事，只是感念安道全恩情。说道：“你看我身后，扑在堂前，被棒打的，安先生割了不下百刀，才把脓毒洗净，也不知留下多少疤痕。”

月渎看去，滑溜溜的如羊脂玉般的光滑，哪有半点痕迹，寻了两面铜镜，设个夹角，说道：“主人你歪头看，哪有半点疮瘢？”

李师师感慨不已：“安小娴姑娘也是尽心尽力，端的谨慎勤奋。”

正感慨间，但听陆云峣来敲门：“速速更衣，有人潜入。师姐，护好主人，我去会会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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