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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夜空之下（第2页）

“死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缠着你。”毕竟我活着的时候，不敢放肆。

靳十三望了她一眼：“缠着我的鬼魂很多，你这样瘦弱不堪的，只怕没有位置。”话语间，瞟了眼丁宁的胸部，眸光一掠而过，“的确太瘦。”

他的语调干瘪寻常，没有任何绮思丽想，只那轻描淡写的一眼却偏偏戳到了丁宁的痛处，她很想拔剑单挑，只可惜，她的武力值比起靳十三，只怕会化整为零，索性罢。

沈珏走了过来，站在丁宁与靳十三之间，隔断她张牙舞爪的视线：“别怕，我会稳住你的心脉。之前谦虚了一把，我的医术不只略懂一二。”

丁宁哑然失笑：“我信你，其实我并不怎么害怕，只是怕痛。”

夜半月隐，莫名的心事被时光研碎成齑粉，他以为的消弭无形，不过是掩耳盗铃：欲望的种子正暗中蓄势，等待良机，肆意疯长。靳十三不由自主地回了头，他看到丁宁在笑，且是对着沈珏在笑，蓦然间皱了眉。

“最好不要耽搁时辰，走吧，去看看噬梦蛊小姑娘。”靳十三沉声。

丁宁和沈珏及时跟上。薛怀谷走在最后，既丁宁已经决定，他便不再多言，只是萧索沉默得有些过度：他没有办法替代丁宁去当饵，并不是因为怕死，而是有他不能说的隐衷。

夜空忽然下了雨，阴雨浸润了微敞的窗，雨丝见缝插针的斜飘进来，似乎对靳十三的秘术颇感好奇。这间屋子里只有靳十三和两炉火。靳十三斜倚着墙柱，盯着锅里的汤药百无聊赖。黏稠的汤药搅动后隐没去血色，翻腾着冒泡。他一副好整以暇之姿，挑拣备在一旁的药材依次投进去。一炉是给丁宁的，一炉是给噬梦蛊小姑娘的。

方才，他取了三个人的血，噬梦蛊小姑娘已被折磨得人事不知，被他简单粗暴地划开了掌心，无任何反抗之力；薛怀谷干脆利落地自己动手，只略微皱了眉等着血滴滴落；而丁宁打算英勇就义的时候，却被沈珏托住了手。

他做这个动的同时，靳十三的眼帘慢慢掀起，只不动声色地看着沈珏，略染茶色的眼睛颜色渐重，只是并未教人发觉：被他看着的两人一问一答，气氛和乐、默契良好，眼底分明容不下第三个人，而他，似乎就是这第三个人。

“你刚刚好像说怕痛？”沈珏笑问。

丁宁不明所以，只微微点头。

“你方才答应得这么快，我还以为你大义凛然，什么都不会怕。”沈珏忽然说，“给你讲个故事。”话语间，又随手接过了丁宁另一只手中的匕首。

“你说我听。”

“有两个好友在论道，一人问，如果有一个深坑，里面全是水。你跳了进去，几百尺深，要怎么办？”

丁宁说：“等死，或者等人来救。”

沈珏摇头：“他的那位好友是这么答的，他说不需要别的东西，他只要一根针，在脑袋上扎一个洞，把脑子里的水都放出来，把坑填满，就可以浮水上来了。”

“脑袋里有这么多水吗？”丁宁皱了眉毛。

“那故事里的人也是这么问的。”沈珏静静地看着丁宁，依旧托着她的手，唇角微勾，“你猜他的好友是如何答的？”

丁宁摇头：“我猜不到。”

“他说他一定是脑袋里有这么多水，才会跳到坑里去。”

丁宁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发现自己的指尖多了一道细细的口子，正在流血，是沈珏趁她不备划开的，倒是不怎么痛。

她将手酿在一边，忽然醒悟：“好啊，你是在说：我是因为脑子有水，才跳进坑里。”

沈珏风度良好，低低轻笑：“实在冤枉，我冥思苦想，才得来一个应景的笑话，用来分散你的注意力，却偏要被诬陷成另有深意。不过，我也的确是想提醒你……”他已行云流水地将丁宁的伤口包扎好，指尖鲜红已然隐匿不可见，“下次做这些决定的时候，可以自私一些。”这样，就不会伤到你自己。

丁宁收下他的好意：“你的这个故事可有出处？”

“有是有，不过我读的书杂而不精，已经忘了，隐约记得好像是出自《启颜录》。”

“好，下次借我看看。”丁宁笑，“还有你上次说过的，那本什么来着……你还欠着我……”

他们再聊了些什么，靳十三已经听不到了。他将三只装了血的杯盏端了出来，开始熬药，药气苦涩，像极了他此刻的心。

其实薛怀谷的血于他无用，将它取来不过是为了印证一件事，结果虽在料想之中，却在情理之外：水中的两滴血竟然不相融。

薛家果然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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