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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绾沉默地凝望着他,待王徵的手抬起来之时,忽然伸手抓住了王徵的手,低声道:&ldo;表兄,你流了太多血了,需要静养。&rdo;
她替王徵将棉被拉上来,便道:&ldo;静养着几日,必能好转,我会照料着你的伤的,睡吧。&rdo;
王徵似乎想说话,只是提不起气力,他的脸色苍白得很,笼在烛火恬淡的红晕里,清瘦得犹如一根竹节。实在是说不出话,王徵半阖着眼帘,对她慢慢地将头点了一下,便闭起了眼睛。
卫绾看了几眼,转身走了出去。
出帐之后,卫绾回身对跟出营帐的人嘱咐道:&ldo;王徵是我表兄,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这次我大难不死,亏了他相助。&rdo;
骑兵慢慢地点头,应道:&ldo;是,小人明白。&rdo;
卫绾摇了摇头,&ldo;这边没有心灵手巧的婢女,不方便照顾他的伤势,我为他医治伤病分所应为,但也无法一直近身照顾他,请你们去雇两个婢女来。&rdo;说罢她要掏身上的腰包。
骑兵听她说要买婢女,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忙道:&ldo;不必,小的办这点事,岂敢让太子妃解囊。小的这便去办。&rdo;
卫绾静静地点了点头,等人走了,又在帐篷外站定了少顷。
王徵似乎已经睡下了,里头的人陆续走了出来。
卫绾也昏困欲睡,夜风卷雪,吹得身上发冷。她看了眼殿下披在她肩上的锦裘,厚重的裘衣里殿下的温暖却在逐渐散去,她忙迎着那还未吹熄火烛,发亮的帐篷走去。
&ldo;殿下。&rdo;
卫绾掀开帐帘,朝里唤了一声,便走进里头,撞见正坐在行军床上的男子,拉下了衣衫,掩盖住了异样。他冷淡地移过了目光。
卫绾愧疚难当,知晓这时殿下本应该还在草原,应该生擒了伊冒,正办着陛下交代给他的大事,不曾想她却不设防,一时愚昧,让人掳走了去,还让殿下一路追到陇西外来,耽搁了不少时日,说不准还前功尽弃了。
一想到这儿,卫绾便觉得,殿下生她的气是有道理的,她确实值得好好罚一罚。
她又唤了声&ldo;殿下&rdo;,愧疚之感更甚了,双掌去握住夏殊则置于膝上的右手,却被他不着痕迹地抽开。卫绾不敢再动,望着男人的侧脸,委屈又不敢发作。
&ldo;殿下以前说,不管因为何事,都不会对阿绾生气,是新婚之夜说来骗阿绾的?&rdo;
他慢慢垂下眼睑,依旧不肯说话。
卫绾又道:&ldo;我惦念着殿下伤势,我知晓方才殿下为了护我受伤,让我看一眼。&rdo;她说着要解他身上只松松地阖着的中衣,夏殊则却侧身避过了。
他嗓音低哑:&ldo;小伤而已,不必看了。&rdo;
卫绾一怔,他抬起了头,目光如晦,&ldo;王徵没事了?&rdo;
卫绾点头。
夏殊则道:&ldo;吹灯吧,孤累了。&rdo;
赶了一路,他自然疲累,卫绾不敢不应,只是,到底心有不甘,委屈得眼眶发红。
回来营中之后,她甚至只来得及喝上一口水,咽喉的干燥燎原之痛虽是解了,可心上仍是觉得疼痛,殿下又冷漠得像春日宴上的殿下了。
卫绾朝着他的要躺下的背影扑了过去,从身后,双臂紧紧地搂住了他,饮了水之后,仿佛身体里的水又回来了,才抱住殿下,眼泪便不绝地直往下滚,片刻便濡湿了他的衣衫。
&ldo;殿下让我看眼伤口,我便乖乖去睡觉,再也不敢打扰殿下了。&rdo;
他的身体极为僵硬,几乎不能动,卫绾吸着通红的瑶鼻,慢慢地以指尖挑开他的衣衫,不知为何,心有戚戚,唯恐见着触目惊心的伤痕。
可那伤势却没有多深,只是敷着一层雪白的药膏,卫绾方才进帐篷时便发觉他似乎在为自己擦药膏,本以为殿下是等不到她,便自己将伤口胡乱处理了,可是卫绾轻轻地嗅了嗅,便闻到了一股近乎腐烂的气味,熟悉的销肌膏的气味。
她的手颤抖起来,心疼地发着抖,震惊地仰目望向这个男人,他微微闭着双目,额头上沁出了浅浅的汗珠,那是疼出来的,但他仿佛说什么也不肯解释。
卫绾咬唇道:&ldo;我已经做出了药膏,只要涂抹上去,便能消除销肌膏留下的疤痕,殿下以前不是答应过我么,不再用这个毒了的。伤口上涂毒,定很痛吧?&rdo;她的指腹轻轻揩拭去他胸口数寸长剑伤上覆盖着的乳白色毒药膏,眼眶湿热猩红,&ldo;殿下知道,伤口上擦这种药,若是控制不得当,毒会侵入体肤,造成高热,严重时染上伤寒,便不知道该如何医治了,实在凶险得很,阿绾想想都觉得害怕,你不要再这样了,你是我的夫君,我不能让你有丝毫闪失。&rdo;
她去一旁的木架上,从还热着的水盆里拎出毛巾,拧干,替他擦拭起伤口来。
夏殊则才幽幽地睁开了眼眸,望着烛火之下,已经流出了眼泪,却还在拼命挤着笑容的卫绾,心脏有些钝痛。
他不会爱一个人,也不曾有人教过,他只知道对她好,拿最好的来待她,却不知护好自己,不让她担忧。
她确实在紧张着他,虽然这是在王徵之后,但这于前世的他而言,已是奢靡。
将那腐蚀人肉的药膏都抹去了之后,卫绾又重新将他的伤痕清理了一遍,毛巾不断地入水,发出哗啦的水声,夜深人静,四周只剩下这座还亮着铜灯的帐篷,帐中连呼吸都不敢放得太重,唯恐惊扰彼此的一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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