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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看着苏公公的这般表现,惠明却只当事态当真严重,连一向冷清镇定的苏公公都是这般为难,心下自然越发着急。
也是,苏公公身为御前总管,一直都深受陛下信重,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即便明面上不受责罚,可也难保陛下会心生不满,身为宫人,最要紧的便是主子的信任,一个叫陛下心生不喜的御前总管,便只如时时刻刻都在脖子上抵着一把刀子,影响前程事小,只怕指不定什么时候刀尖就一声不吭的扎下来。
惠明的面色发白,正待再说些什么时,门帘掀起,万禧宫的大宫女梅花先一步迈了门槛,扶了贤妃娘娘款款而出。
惠明低头后退,苏瑾见状微微皱眉,上前一步不易察觉的挡在了惠明身前。
贤妃娘娘在她二人面前站定,见状别有深意一般的抿着唇笑了笑,便也径直往前离去。
苏瑾这时方才回过神来,只是在惠明面前依旧低着头:&ldo;我无事,只是你……&rdo;说不下去一般的顿了顿,苏瑾微微抬头,极快的瞧了她一眼,便又咬着牙扭头道:&ldo;事已至此,我只怕要坏了你的名声。&rdo;
&ldo;师父,陛下叫您进去。&rdo;这时,元宝也寻着过来,小声说道。
苏瑾闻言,最后满怀愧意的瞧了惠明一眼,便转身往暖阁内行去。
第34章
苏瑾一进暖阁,不待陛下开口,便径直恭恭敬敬的在地衣上跪了下来。
案旁的陛下轻轻揉了揉额角,因为身子还未痊愈,闹了这么半晌,声音里也带了几分明显的疲累:&ldo;贤妃所言当真?你对那宫女,是当真有意?&rdo;
自私心里讲,苏瑾心内只一千一万个不愿将惠明拉进这般危险的地步,可是他也深深的知道眼前之人的帝王之威,陛下查得出他的欺瞒,更要紧的,却是如若他此刻不认,区区一介宫女,在陛下眼中只如一根草芥,在他眼前传出了这样的流言,哪怕只为了帝王的体面,只怕惠明也活不过这个年关。
心下早已将其中厉害想的明白,早在方才贤妃揭露出此事后的几息功夫内,苏瑾便也已经下了决断,因此此刻便也毫不犹豫,只是小心翼翼的在面上露出几分自伤,几分苦涩来,顿了顿,方才满面担忧畏惧的重新伏下了身去:&ldo;小人知罪,只求陛下责罚。&rdo;
年近花甲的帝王看着苏瑾伏在地衣之上的脊背,愣了愣,便又抬头望向窗外,不知想到了什么般,眼中露出几分回忆的神色来。
苏瑾只是恭恭敬敬的跪伏于地,安静的等了半晌,果然,便又听着坐上的帝王悠悠一声叹息,几乎带着些悲意道:&ldo;也对,以你的岁数,放在外头,说不得都已有儿女了,若非……&rdo;
说到这,陛下似乎不愿提起一般的摇了摇头,再看向地上的苏瑾时,便带了几分愧意:&ldo;也是委屈你了……&rdo;
虽说已是早有准备,可是到了这一步,苏瑾还是忍不住的牙关紧咬,只怕自己稍微一个懈怠,那已然涌满了整个胸膛的恨意便会忍不住的喷涌而出,烧去了他自己的性命。
委屈?
他苏家堂堂镇国公府,先祖跟着太,祖开国的功勋,满门整整一百六十三口性命,十岁以上满门抄斩,十岁以下女为娼男做奴,就是为了你们天家这乌七八糟的构陷内斗!
曾经的镇国公府沦为如今的大逆罪人,满门血脉如今只留他这一介阉人苟延残喘,事到如今,就只换来你这一句轻飘飘的委屈?
委屈?你只去问问,这一句委屈,他苏家地下的列祖列宗答不答应,他满门死去的一百六十三口性命认是不认!
便是帝王,也欺人太甚!
可是即便如此,苏瑾面上却仍是不敢露出丝毫的怨望之色,他之所以能到如今,陛下的愧疚固然是一端,可更重要的,却也是他的&ldo;年幼无知,&rdo;满心里只是以为自家是真正罪有应得的叛国罪人,对陛下的&ldo;大恩大德,诸多照顾&rdo;只存了满心感激的缘故。
帝王不会出错,帝王更不会留下一个对自己心存怨望的宫人在身边,九五之尊亦被称之为孤家寡人不是没有缘故,尤其是一个连自己爱重了几十年的已逝发妻所出的嫡长子,自己亲手抚育培养了几十年的太子都能生生逼死的孤家寡人,愈发不会在意一个他这个&ldo;妻侄&rdo;的性命。
借着舌尖咬出的腥意重新恢复了平静,苏瑾重新起身之时,对着坐上,曾经他年幼懵懂之时,甚至在先皇后娘娘的笑劝下叫过&ldo;姑父&rdo;的男人,便只是一副既尊且敬,为着这话而惭愧惶恐的神色:&ldo;小人不敢。&rdo;
陛下缓缓坐直了身,也重新恢复了帝王该有的威势,却是又径直吩咐道:&ldo;你已是六品的总管内官,却还日日挤在西侧所,也不像话,南边的景巷,本就是前朝太监内宅,离宫里也近,你且自个去挑一处院子收拾,日后下值,便搬过去住。&rdo;
前朝之时,阉宦势大,那时内官的顶头也并非苏瑾这御前大总管的六品,乃是司礼掌印太监,位同三品大员,非但可管宫中事务,便连朝中政务都能诸多,最为嚣张之时,甚至有被称内相,常有把持朝政,祸乱朝纲之举。
也正是因有前朝这般的前车之鉴,本朝才又对内官诸多限制,那曾经几乎为阉党聚集之地的景巷自然也是改为了正经的官员宅邸,自本朝起,在内官里,也就寥寥几个极得主子看重的老宫人,因外头再无亲人照料,得以赏了宅子在景巷养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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