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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闻听蒹葭曲（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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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闻听蒹葭曲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清早刚洗漱完走出房门，韩瑾便听见了很是悠扬的铮弦之声。他依着琴声缓缓念出了《诗经·秦风》中的《蒹葭》一篇，此曲低沉又大雅若风。

和宫廷里的乐师比起来他现在所听到的声乐，与思念心上人的情调不同的是，现在听到的琴声里面少了三分忧愁情思，多了几分从容冷静。这琴声似乎有一种抚平人心头烦躁的力量，韩瑾自幼年目睹一桩惨事之后性情大变，早起也易暴怒。

因此东宫后院里多有被自己早起发怒而生生掐死或是踹死的，但没想到自己才来江州府，晨起之余这暴躁的心思居然被安抚了下去。韩瑾对着弹琴之人产生了好奇之心，便喊来客院中洒扫的丫鬟：“孤问你，这清早弹琴之人，你可知是谁？”

“回太子殿下，应该是夫人在蒹葭阁练琴。”这是自家夫人的习惯，与两位少爷下午才会到关雎堂研习琴艺有所不同的是，她们家夫人喜欢在清晨的时候到她的私人琴房里抚琴。夫人的琴声一如既往的好听，还能抚慰她们有时烦闷的心情。

韩瑾最上又是意味深长的一句：“哦～下去吧！”那丫鬟便再次福福身，拿着扫帚规矩地回到自己原来打扫的位置做起活来，院中其实没有多少需要清扫的灰尘，左不过是昨夜风有些大，吹落了一些去岁秋冬未曾落下的一些枯叶罢了。

韩瑾站在廊檐下抬眼看向不远处的一处高阁，方才沉迷于琴声，眼下天光更亮了些他才看到那座阁楼约有三层楼之高，上面只有一个人侧面对着他在抚琴。哪怕是周围有着层层的竹帘做遮挡，那被风卷起的刹那，韩瑾还是瞧见了一丝紫影。

秦珏晨起抚琴是她在江州府定居之后养成的习惯，若是在原来的大秦帝国，秦珏每日研习琴艺的时辰应该是辰时之后。她上一个世界在大燕朝很少会碰琴，盖是因为那会儿的她心态平和，如今一边养儿子一边给人算卦驱邪，需要以琴养心。

占星推演之术在很多人看来都是神秘的，其实这一门功法也不是什么多难修炼的，不过是占星推演时要付出的代价，非常人所能理解。昨日程家又遣人来，托她替程老太爷算一个良辰吉日起灵出殡，原本她想亲自去告知结果，想想又作罢。

琴声收尾，秦珏将要起身下楼却忽然一笑：“太子殿下？殿下贵为储君，妾身不应置喙，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蒹葭阁乃妾身私人禁地，还望殿下能移步。”

“孤未曾想到蒹葭阁原来是夫人您的禁地，冒昧登阁打扰了夫人雅兴，孤在这里向夫人赔罪了！”韩瑾是真不知道蒹葭阁是秦府的禁地，而且他看周围没人，也没发现昨日曾见过的类似于暗卫的人，这才飞身上了阁楼，不想秦珏发觉了。

韩瑾自问自己的武功已经算是诸位皇子当中的翘楚，且教授自己武功的人还是前任武林盟主，自己得他真传，江湖上也是鲜有对手。没想到这位秦夫人不只是琴艺了得，怕是武功也在自己之上，这敏锐的听觉，少说也有二三十年的内功积攒。

秦珏不再出声只是淡然的从琴案后起身，然后弯下身伸手将搁在琴案上的一把红漆碧桐木的古琴抱走。那角落里的蟾炉里的香薰，还在袅袅不断的染着息香。

韩瑾勾唇呵了一声，转身便下了蒹葭阁。他并不知道的是这蒹葭阁除开他和秦珏，并不是没有人在，只不过是在蒹葭阁内的都不是活人而已。在韩瑾离去后，藏匿在房内的傀儡人才悄身出来，将那张琴案和软垫收了起来，这傀儡人不止一个。

“孩儿给娘请安！”秦玉笙今天因为要带太子去程家，故此起得稍微比往日早了一些，但秦珏没想到出了蒹葭阁，遇上的不只是长子还有小儿子秦墨笙。她记得昨晚秦玉笙习琴一个时辰，随后还要练习书法，也不知耽误了他的睡眠时间不曾。

秦珏关切地问长子：“玉儿昨晚休息好了？时辰还早，程家那边也要辰时之后才会开府让祭拜的宾客进去，你们先去用早膳吧，然后在暖阁里休息一会儿再去。”

“儿子休息好了，请娘放心。”秦玉笙答道。

秦墨笙开口道：“娘，今天您不去程家那边了吗？我听大哥说您不去了，可是因为您和义父的……咳，虽然儿子们很舍不得您，但若是您喜欢，儿子们会尝试着去接受的！”秦墨笙说完，和哥哥秦玉笙二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作为儿子他们确实存着私心，毕竟没有人愿意让一个毫无关系的人突然涉足自己本来的生活，而且一来就是上位给自己当爹。尤其是这个想要当自己爹的男人，还是自己认作了义父的人，可他们又凭什么阻止呢，他们本来就不是她的亲儿子。

感觉到两个儿子的情绪突然低落下来，秦珏上前一步将两个儿子的手握住，温声道：“我与你们义父注定是有缘无分，成婚一事我从来不奢想。再说了，大家如今已经如此和乐地相处了十多年，我又怎么不知道你们两个的心事呢？”

“娘……”兄弟二人纷纷沉默，抬眸看到自家娘亲面色平静，虽然早就知道娘亲是一个喜行不怒于色的人，可就是如此他们心里才会感到愧疚。秦墨笙年纪小，弓着腰把头埋在秦珏怀里撒娇道：“娘～儿子说真话，我不想突然给自己找个爹。”

秦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为娘几时说过要给你们找爹了？好了好了少在这里磨蹭了，快去吃早膳，今天我还要去祥云寺一趟，估摸着也是到了傍晚才能回来。”说到这，顿了一下，又道：“玉儿，你弟弟小，做事有些浮躁了些，你多看着他。”

“儿子记住了，娘去祥云寺的路上也要注意安全。”秦玉笙点头。

秦珏嗯了一声，让秦墨笙站好了，柔声：“你们去吧，稍后别忘了去请太子殿下。”没有告知儿子们方才韩瑾擅闯蒹葭阁一事，也是为了不希望多生事端。尤其是如今他们两人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秘密，又已经决定要报仇，她担心影响他们。

影响他们的什么呢？除开心绪之外更多的就是判断力了，她不惜重金为儿子们请来德才高的西席为他们开蒙，又特意在他们长大后请来名望大家，来担任教授他们君子六艺的教习师傅，并不是为了有朝一日儿子们在报仇的过程中搭上性命。

一个人的判断力在冷静镇定和暴躁烦闷的不同境况下，会有不同的抉择。秦珏在儿子们报仇的过程中不会主动出手相助，她花心血把他们抚养成人，相信儿子们不会在这个时候露出马脚。报仇一事并非一朝一夕可成，她选择在后台远观。

长子秦玉笙已经过了十八岁了，再过两年就该是加冠成年之时，这两年的时间，足够他和墨笙两个人去安排一些人和事，来给朝廷还有皇室添个堵或是生个乱。

得知秦珏不和他们一起去程家，韩瑾面上如常心里却有些失落，这小小的情绪变化都在他的心里，并没有旁人的注意。这一天早晨他误闯蒹葭阁后心有愧疚，纵然自己是储君，却也知道擅闯他人府宅禁地，是不道德不正确的，所以他要赔礼。

这个想法从他们去了程家又返回秦家，越来越深切，他仔细的想了想自己的那些珍玩宝器，却觉得没有一样可以配得上秦珏的。韩瑾突然就叹了口气：“唉。”

“殿下您怎么了？”余青不解。

亲随中的另外三人也是齐齐抬头：“太子殿下，您已经叹气第十九声了。”从程老家中回来就一直这个样子，太子殿下这是咋了，病了？病了揍他们一顿好了！

万筠步步轻声小心，就只希望这会儿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的韩瑾可以彻底忽略自己，这样自己就能逃走了！诚然她几乎忘了这秦府不是她的那个小陋室，更别说如今武功被封住，还被四个太子亲随随时把控着房间内的一切动向，她逃不掉。

万筠后背忽然一痛，原来是撞在了身后的梁柱上，这房间里的梁柱很是奇怪，表面不是哪种光滑的纯粹曲面，而是雕刻有一些动物或花草植物等图腾的。万筠的后背就是被柱子上的一块凸起给撞着了，她反手捂着背，转过来一看就愣住了。

原来自己是碰到了柱子上的囚牛的鼻子上了，她眨了眨眼，刚才她好像看见囚牛朝自己眨眼了？万筠觉得自己眼花了，而后身后伸来一只手把她拽了过去：“万筠！你又在这里瞎叫什么，青天白日的，孤还没有对你做什么呢！”

“韩瑾你能不能轻点！我的手我的手要断了你松开我！喂——”你他娘的！万筠没能来得及爆粗口就被韩瑾扔到了床上，是的，他直接把万筠给扔到了床上，还点了她的穴道！万筠今早刚刚生出的一丝也许韩瑾没那么坏的想法，彻底告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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