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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海怡把车停在民宿门口,翁大能第一个冲下车,直奔院子里的小菜地。
从医院回来这段路上,他想出了一大堆待办事项,摘菜浇水、做饭洗碗、更换床品、打扫客房……
哪有时间伤心,忙都忙不过来呢。
见他顶着大太阳闷头往桶里装生菜,霍海怡看向于旦,犹豫着是不是该劝老翁先休息休息。
于旦摇摇头拦住女友,从玄关柜子里找出干活专用的大檐草帽,又走到小菜圃,把帽子扣到翁大能脑袋上,然后一言不发转身回屋。
临时被征调帮忙看店的小助理柳美丽,端端正正坐在吧台,捧着一本《PPT进阶100例》认真学习,听见开门声音立刻站起身。
见来者并非民宿住客而是于总,柳美丽快步走出吧台。
之前陈总向她发布紧急派遣令时,大概是怕她心生不满,特意解释了一下原因——他们俩很敬重的长辈意外过身,店里全员出动无人值守,实在不得已才调她来看店。
“于总…”柳美丽绞着手指头想说几句安慰话,奈何一紧张就忘词,只吭哧着挤出了节哀俩字。
于旦平静道:“今天辛苦你了,不用回公司打卡了,直接下班吧。”
柳美丽正要回答,翁大能拎着装满绿叶菜的塑料桶风风火火进门,很有精神地大声招呼着:“今天晚上都是大菜,鱼头豆腐锅,炸藕盒,还有金汤肥牛,让同事留下来一起吃嘛。”
“不用不用。”柳美丽慌忙摆手:“如果不需要人手看店,那我就先回公司了,石总监给艺人助理做培训,我想跟着旁听学习学习。”
于旦点点头:“不强留你吃饭了,去吧。”
小助理离开没多久,陈自力和宋红缨也回到民宿。
闻到阵阵爆锅香味,陈自力疑惑问道:“谁在厨房开火,小助理?”
“翁大哥。”霍海怡轻声回答。
“他这刚刚痛失心上人,还有心情下厨炒菜?”陈自力拧着眉毛,觉得难以理解。
“老翁接下来可能还会东擦西擦大扫除,甚至接上水管去门口擦车。”于旦走到吧台,把张姨的手机插上充电器,抬头道:“实在没活可干的时候,他应该会坐着发呆,然后无意识地用手拔眉毛,不必拦着,这都是他的发泄方式。”
在于旦刑期还剩不到两年的时候,翁大能从老家寄来的信件中得悉噩耗,他病痛缠身多年的老父亲,没能熬过那个冬天。
见不到亲人最后一面,这是很多长刑期犯人必须面对的人生剧痛。
他们中的大多数,选择用泪水来稀释自己的悔恨和悲伤,而少数性格激进的,会萌生出自残的念头,绝食甚至拿头撞墙,希冀以肉体疼痛来盖过心伤。
初入狱那会儿,于旦做为心理状态不稳定的新丁,曾被狱警李军指派给同一房间的翁大能,要他多照看多留心。
后来两人成了可以共享零食的难兄难弟,角色却再次对调,变为由于旦来‘盯梢’翁大能,防止他在丧父之痛的打击下做出过激行为。
那段时间于旦化身牛皮糖,无论做工还是回监舍,时刻贴紧翁大能。
至于被“监视”的翁大能,他既不嚎哭也不闹事,只是疯狂干活。
本来就是熟手,再加上打鸡血般的工作热情,效率高得惊人,自己的活计做完就去帮手速慢的人撵进度。晚间休息时也不闲着,拿着小抹布像抛光一样仔细擦地,不放过任何缝隙和角落,把地面打理得都能反光。
把伤心拌着饭往肚子里吞,用流汗代替流泪,这些在特殊境遇中造就的习惯,已经深植于翁大能的血液中,改不掉了。
………
“事到如今,有些事情我觉得应该让许嘉文知道。”宋红缨把目光落在茶几,桌面上摆着张姨和她一起挑选的茶具。
她深深叹口气,看着于旦幽幽道:“其实我很早就认识张姐了,第一次见面是她来咱们家敲门,那时候姐姐姐夫走了几个月,你才刚上初中。”
“她先自我介绍,然后给我一个信封,里边装着一千块钱,她说是给姐姐姐夫的讣金。又给我两个购物袋,里边是连衣裙和运动鞋,她希望能打着我的名义,把这些东西送给许嘉文。”
“我那时候自己带着你生活,成天担心这又担心那的,警惕性高到不得了,立刻问她是怎么找到咱们家的,为什么知道咱们家的事,想给女儿送礼物就直接送呗,为什么要假手于人。”
“她翻手机通讯录,找出姐姐的手机号向我解释,她和姐姐是认识的,她每年都会和姐姐见上两三次面,经姐姐的手给许嘉文送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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