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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大家都没有吃好,各怀心思,各怀鬼胎,只有顾明月在桌前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顾明月说她在北方如此无聊,幸好有邱宁烟这个玩伴才不至于想家,这次回帝都是她硬拖着邱宁烟一起回来的,山高路远的漫漫回家路,有邱宁烟一路保护她才不这么害怕。谢秋纺这才知道,邱小姐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甚至还略懂武功,真是个让人不可企及的妙人儿。
顾老爷问:“你父亲什么时候能归?”
邱宁烟说:“本来我父亲早就要回来,只是北境有些事情要处理,年终盛典之前应该能赶回来。”
顾老爷皱了一下眉,望了顾斐一眼没有说话。顾斐只是默默的喝酒,偶尔替谢秋纺夹着菜,也沉默着不说话。望着碗里堆积如山的菜肴,谢秋纺有点发愁,她不敢吃的太快,怕发出声音又被嫌弃,她又不敢吃的得太慢,怕顾家主母说她做作。伸手拉了一下顾斐的衣袖小声音说道:“我碗里的菜太多了,你不要替我夹菜了。”
“啊,哦。”顾斐回过头看了她一眼说道:“那条鱼你不吃了。”那是一条清蒸鱼,她的最爱。
谢秋纺摇头:“不要了。”她能把碗里的食物吃光就不错了。要细嚼慢咽,不能发出声音,吃饭本来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到她这里变的受尽折磨,甚至消化不良。
两人低头互动,没有发现对面的邱宁烟眼神暗淡了一些,细心的叶素心替她舀了一碗汤说道:”你在北边应该很少吃过家乡的味道,来,尝尝这碗排骨汤。”
“嗯。”邱宁烟接过汤喝了两口。顾家母也说:“是啊,你这孩子住在那风吹日晒的地方应该吃了不少苦,现今在我家你若想吃什么就跟伯母说,你把这当自家一样。”
“嗯。”邱宁烟笑着点头。
顾家母看她这样乖巧懂事的模样,更加心疼感慨:“唉,若是当初阿斐不发生那样的事,你也不用……。”话没说完,就被顾斐打断:“娘。”
顾老爷说:“行了,吃饭吧。”
一顿团圆宴,热闹开始,尴尬的结束。回小院的路上,谢秋纺突然问顾斐:“你会纳宁烟小姐为妾吗?”
顾斐一愣皱眉说道:“不会。”他回答的很干脆,她听得却不安稳,今日的他,不,不仅仅是他,他们一家人都很反常,有可能是因为一家人团圆太高兴了,但是一直围着邱宁烟转算个怎么回事,连人家祖宗十八代都问候到了,话里话外都在暗未撮合他们两个人,当她是个傻子听不明白吗?最让她疑心的是顾斐的态度,这个男人从未像今日对她这样殷勤,主动夹菜,嘘寒问暖,甚至还帮她吃了一只虾,这些让人大跌眼镜的事,他这么用心的表现,还是让她感觉到他心不在焉,时不时用眼睛扫了一下邱宁烟,在人家还未发现之际又扭过头去,她相信,这一切都不是自己多心。
“她是你以前跟我说的那个女孩子吗?”谢秋纺想了一下问道。那个时候她对他死缠乱打,不顾女子廉耻,父母责骂,村子里的人笑话,一天十二个时辰有个六个时辰在他的屋子里,洗衣做饭收拾屋子,只希望他回来就能感觉到家的温馨。这样的痴缠让他无可奈何,他用尽了各种方法都赶不走她,只得找了这样一个借口,不,只是她当时以为是借口而已。他说:“谢姑娘我已经有心上人了,若不是此次蒙难,说不准我们就已经定下来了。”离国,女子十六岁婚配,男子十八岁成家立业,而那时的顾斐已经二十岁了,她想过他会有妻子,她也没有想过要去做人小妾,她是打听清楚才把一颗心放在他身上。当时他说这话时候,谢秋纺当场就懵了,不过还是沉默煮好饭才离开。
只是有心上人,又没有成亲,没有成亲她就有机会。她只是沉默了一个晚上就想通了,又开始对他痴缠不休,父母的劝说,外面的流言蜚语她都当成耳风,现在想来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顾斐看了她一眼,拉着她的手臂说:“秋纺,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就不要再追问了。”谢秋纺心里一酸,他没有正面回答,那就证明她的确是他的心上人。
顾斐不知如何解释,他也没有想到邱宁烟会出现,他以为她会跟着父母一起回来,谁知道竟提前回来了,算算从他获罪再回来,他们已经快两三年没见了,想不到她已经出落出一个漂亮的女子了,人也温柔稳重了许多。记得她走那天,她梨花带雨的拉着他的手说:“顾大哥,要不你先跟我的父母去说,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我不介意等。”他拒绝了,他的罪名太大,又遭奸人陷害,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见天日,他不想耽误她,谁知道阴差阳错误了这段姻缘,现在想来真是遗憾。
院子里种了一株桂花树,桂花的香味清幽浓郁,风一吹纷纷而落,在宁静的夜间显得格外清香。谢秋纺趴在床上睡不着,他又被他父亲叫到书房去谈事情,她又要独守空闺,细算一下,自打他们从乡下回来之后,她大多数时间都在独守空闺,这样子下去怎么能有孩子,这样子下去他父母更加嫌弃她了。
自此,邱宁烟就暂时借住在顾家,和顾明月住一个院子,叶素心每天过来陪他们玩耍,三个人好的像一个人,而她在这个家里还是格格不入,秋风起时,她就想起这个季节跟朱琴一起爬山的情景,青石村因山多而闻名,山顶上有很多菌菇子,农活不忙的时候,她们总是会起大早去山顶采摘,到了吃早饭的时候,她就会做一盘菌菇子给家里的解馋,也会分给村子里的人食用。在没有遇见顾斐之前,她在村子里出了名人见人爱,在遇见顾斐之后,她在村子里出了名的人见人爱,甚至有几个跟父母很要好的亲戚朋友,因为她出格的行为不跟父母往来,这让父母十分伤心。现在想来这一切都是自作自受,她得了什么?她什么都没有得到,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已。
她每日提心吊胆的盯着邱宁烟,怕他们两个人有什么意外之举,还好,邱小姐是个规矩的千金小姐,不似她的脸皮城墙般的厚,除了两个人见面时礼貌问候,私底下基本上没见他们有什么互动。
只是偶尔有一个晚上,她路过回廊,看见两人并排的站在一起,邱宁烟似乎在哭,顾斐温柔细语的安慰道:“你别担心,一切都有我。”那晚上的月光很好,把院子里的景物的照得清清楚楚,回廊地上两个人的影子都重叠成一个,看上去如交颈的鸳鸯。两个人并没有僭越之举,可是秋纺心里很不舒服,又不知道为何不舒服,只想打破这美好的场景,聪明的女人应该默默走开,她没有走开,而是故意踩重的步伐让他们听见。
他们回头看她,男俊女俏,天造地设的璧人,而她反而像个局外人,而两人光明磊落的样子又让人说不出什么话。邱宁烟她笑了一下:“顾少夫人。”她叫她“顾少夫人”,虽然是尊称,却让她听出陌生人的味道。她叫叶素心姐姐,叫顾明月妹妹,称呼顾家兄弟哥哥,尊称顾家父母伯父伯母。
顾斐望着她说:“你怎么出来了?”这话说得,好像她不应该出来似的。以前她是故意留心他们一举一动,结果一无所获,今日她无意巧合碰见,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谢秋纺笑了一下:“没什么,就是无聊出来走走。”
“夜深了,我们回去吧。”顾斐朝她走过来,吩咐邱宁烟身边的丫头:“春分,扶你家小姐回去休息。”随手扯了身上的披风递给春分:“替你家小姐披上,天凉了,别再穿这么单薄的衣衫出门。”这话似是在嘱咐春分,却是说给邱宁烟听。低首垂目的邱小姐脸上浮现淡淡的微笑,眼睛里散发着流光溢彩的光芒。
“是。”
两个人往回走的时候,谢秋纺回头看了一眼,她看见邱宁烟还站在原地,月光照在她身上,更显得形单影只清冷寂寥,一双眼痴痴的盯着顾斐后背。她突然想到她为什么会心里不舒服,顾斐的眼神,顾斐望着邱宁烟的眼神,温柔心疼的能溢出水来的眼神。他从来都没有用那样迷人的眼神看过自己,他看自己的时候,那眼神时而深邃不见底,时而复杂难解,时而陌生的让人心伤。
她突然明白自己忧伤的原因,他从来都没有温柔如水的注视过自己。
“我只是在回廊里遇见她,她为她父亲的事情正伤感。”
谢秋纺望了他一眼,他没有看她,而是看着前面的路,他刚刚在解释,只是若是光明正大解释什么呢?解释给自己听,说给她听,都不能让人心安。
今天他照例要去书房讨论国家大事,怕是又要废寝忘食,哪怕是眠了,也是宿在书房。他说:“你早点睡。”
她点头,进屋子的时候叫了声:“顾斐。”
顾斐回头看她,月色下他长身玉立犹如天人下凡,第一眼见他昏迷在路中央,她就看上了他的美貌,想着嫁给这样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是三生有幸,等嫁了,才知道是不幸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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