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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一段距离,我望着黑递钱币给他,然后拔出长剑抵住乞丐的喉咙,逼问他。接着,我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总之,本来我以为只是在看守房子的理发师学徒,却开始用斧头的握柄猛捶鞑靼人。我观望了一会儿,以为一下子就会结束,可是靼人却不停地哀号着。我跑上前去,把乞丐拉开到一旁,免得被他们给杀了。
&ldo;他诅咒我的母亲。&rdo;学徒说。
&ldo;他说哈桑不在家。&rdo;黑说,&ldo;我们能够相信这瞎子的话吗?&rdo;他递给我一张随手写下的纸条。&ldo;拿进屋里去,交给哈桑。如果他不在里面,交给他的父亲。&rdo;他说。
&ldo;你没有写什么给谢库瑞吗?&rdo;收下纸条时,我问。
&ldo;如果我另外给她一张纸条,将会更激怒屋里的男人。&rdo;黑说,&ldo;告诉她,我已经找到杀她父亲的卑鄙凶手了。&rdo;
&ldo;真的吗?&rdo;
&ldo;告诉她就是了。&rdo;
鞑靼乞丐仍然又哭又个不停,我呵斥了他一顿,让他安静了下来。&ldo;可别忘了我是为你才做的。&rdo;我说,忽然明白自己是在故意拖延,只因为不想离开这里。
我干吗来趟这浑水?两年前有一个布贩在埃迪尔奈城门区被杀‐‐他们还先割掉了她的两只耳朵‐‐因为她把说好要嫁给一个男人的姑娘嫁给了别人。祖母以前常告诫我,土耳其人经常不分青红皂白乱杀人。我真希望现在就能回家,和我最亲爱的奈辛一起喝扁豆汤。尽管我的双脚抗拒,但想到谢库瑞在屋里的情况不知如何,便朝屋子走去。好奇心也在啃噬着我的心。
&ldo;卖布的‐‐!我有最新的中国丝绸,可以做漂亮的礼服。&rdo;
我察觉从百叶窗缝隙渗透而出的橘色光芒动了动。门开了。哈桑那好脾气的父亲请我进了屋。屋里像有钱人家一样很温暖。灯光下,谢瑞与她的男孩们坐在一张矮餐桌旁,一看见我,她马上站起了身。
&ldo;谢库瑞,&rdo;我说,&ldo;你的丈夫来了。&rdo;
哪一个?&rdo;
&ldo;新的那个。&rdo;我说,&ldo;他带着一群手拿武器的人包围了房子。他们已经准备好与哈桑一决生死。&rdo;
&ldo;哈桑不在家。&rdo;客气的公公。
&ldo;太幸运了。你看看这张纸条吧。&rdo;我说,像一位苏丹的大使,高傲地下达君主的冷酷圣旨似地,把黑纸条递给了他。
趁彬彬有礼的公公阅读纸条时,谢库瑞说:&ldo;艾斯特,来吧,我替你盛碗扁豆汤暖暖身子。&rdo;
&ldo;我不喜欢扁豆汤。&rdo;起初我这么说。我不喜欢她说起话来像是很喜欢这个家似的样子。然而,当我明白她是想与我独处时,便抓起汤匙跟在了她的面。
&ldo;告诉黑,全都是因为谢夫盖。&rdo;她低语道,&ldo;昨天晚上我一个人与奥尔罕一起等了一整夜,怕凶手,怕得要命。奥尔罕吓得抖了一整夜。我的孩子们分隔在了两地!什么样的母亲能够和自己的孩子分开?黑迟迟没有回来,我听他们说苏丹陛下的刽子手已经拷问出他的供,他确实参与谋杀了我的父亲。&rdo;
&ldo;你父亲遇害时,黑不是和你在一起吗?&rdo;
&ldo;艾斯特,&rdo;她说,睁大一双美丽的黑眼睛,&ldo;求求你,帮帮我。&rdo;
&ldo;那么你得告诉我,为什么你要回到这里,让我明白以后,我才帮得了你。&rdo;
&ldo;你以为我很清楚自己为什么回来吗?&rdo;她说。她似乎强忍着眼泪。&ldo;黑对我可怜的谢夫盖很凶,&rdo;她说,&ldo;所以,听到哈桑说孩子们真正的父亲回来了,我就相信了他。&rdo;
然而从她的眼里,我知道她在撒谎,她也白我分辨得出来。&ldo;我被哈桑耍了!&rdo;她悄声说。我察觉到她希望我从这句话里,推断出她爱着哈桑。可是,谢库瑞自己究竟明不明白,她之所以对哈桑愈来愈念念不忘,是因为她嫁给了黑?
门了,哈莉叶端着香气诱人、刚出炉的面包了进来。我可以从她一见到我就愤愤不悦的表情中看出,姨父大人死后,这可怜的东西‐‐她不能被卖掉,也不能被遗弃‐‐已经变成谢库瑞摆脱不掉的痛苦遗物。新鲜面包的芳香充满了整个房间,当谢库瑞回到孩子们身边时,在香气中我顿时领悟,事实的真相是谢库瑞为了孩子们必须面临抉择:不管是他们的生父、哈桑或黑,都不是她要找的、自己真心所爱的丈夫,她的难题是要到一个能够爱两个男孩的父亲,真心深爱这两个天真无邪却又担心害怕的小男孩。谢库瑞已经备好,用努力,去爱任何一位好丈夫。
&ldo;你用你的心在追寻自己想要的,&rdo;我不假思索地说,&ldo;然而你必须用头脑来作决定。&rdo;
&ldo;我现在就可以立刻带着孩子们回到黑身边。&rdo;她说,&ldo;可是我有几个条件!&rdo;她沉了一会儿。&ldo;他必须善待谢夫盖和奥尔罕。他不可以因为我回到了这里而跟我账。最重要的,他必须遵守我们当初的婚姻条件‐‐他知道我指的是什么。昨天晚上他抛下我孤零零一个人,让我独自面对凶手、小偷、倒霉蛋和哈桑。&rdo;
&ldo;他还没找到杀害你父亲的凶手,但他叫我告诉你,他已经找到了。&rdo;
&ldo;我应该去找他吗?&rdo;
我还来不及回答,谢库瑞前任公公早已读完纸条。他说:&ldo;告诉黑先生,我的儿子不在场,我负担不起把儿媳妇交出去的责任。&rdo;
&ldo;哪一个儿子?&rdo;我故意这么说,想泼悍样,语气却很轻柔。
&ldo;哈桑。&rdo;他说。他是个老实人,所以红着脸说:&ldo;听说我的大儿子正从波斯赶回来。有人可以作证。&rdo;
&ldo;哈桑上哪儿去了?&rdo;我问。我喝了两勺库瑞盛给我的汤。
&ldo;他去召集官税局的官员、脚夫和其他人。&rdo;他用幼稚的口吻说,正如一个不会说谎的正直木讷男人,&ldo;昨天发生了艾尔祖鲁姆教徒的事情后,今天晚上禁卫步兵也在街上巡逻。&rdo;
&ldo;我们没看到他们的人影。&rdo;我边说边走向大门,&ldo;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些?&rdo;
我向公公问这个问题好吓唬他,但谢库瑞很清楚我其实是在问她。她的头脑真的是很昏乱呢,还是在隐瞒些什么?比如说,她是不是在等哈桑带着人手回来?很奇,我发觉我还很喜欢她的犹豫不决。
&ldo;我们不要黑。&rdo;谢夫盖大胆地说,&ldo;不要再来了,肥女人。&rdo;
&ldo;但是这一来,谁会替你母亲带来她喜欢的花边桌布、花鸟刺绣手帕,还有你最喜欢的红色衬衫布料?&rdo;我说,把我的布包留在了房间中央,&ldo;在我回来之前,你可以把它打开来,随你喜欢拿出来看一看、穿一穿、改一改或缝一缝。&rdo;
当我离开时,心情很沉重。我从没见过谢库瑞眼中含过这么多泪水。我才刚适应外头的寒冷,黑就在泥泞的路上拦下了我,他手里握着剑。
&ldo;哈桑不在家。&rdo;我说,&ldo;或许他去市场买酒庆祝谢库瑞回家。或许就像他们说的那样,他很快会带着一群人回来。若是那样,你们就会爆发冲突,因为他是个疯狂的家伙,尤其是当他拿起他的红宝剑的时候。&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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