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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第1页）

但无论他如何愤怒如何癫狂，那一晚土地庙里就只有两个和尚。空明大师如果要杀蝉儿，又何必去医治她，还自曝身份？而除了空明大师，就只剩那个小和尚，一个小和尚又怎会做那样的事呢。

其后的许多年，金满都在无尽的悔恨与自责中渡过。

他无数次想，如果那一晚他不急着出去找糙药，是不是就能见到蝉儿最后一面，可以陪着她走过人生中最后一段时光。这样至少，她会走得安心些，而不是在那凄风苦雨中，还担忧着她的少爷会不会淋雨感冒。

可即便如此，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蝉儿的死，会是那个看起来不谙世事的小和尚下的手。

可他那时看着蝉儿的目光明明是那么的担忧和关切，他当初还那么小，怎么就下得了手呢？他怎么可能有那个心性，在空明大师在场的情况下杀死蝉儿，并且伪装成病逝，事后还能露出那样悲悯的神色？

甚至于，当白面具向他抛出这段往事，企图扰乱他心神时，他还以为这是敌人的离间计。他没有想到当初那个小和尚就是一念，因为那时他还蓄着头发，并未正式剃度出家，所以也没有法号。

直至金满知道了那条鱼跟幼童的故事，这才终于推测出那个可怕的真相。

&ldo;一念，你的师父给你取这个名字，当真是再贴切不过。&rdo;如今，金满看着一念那张悲天悯人的脸，自嘲地笑着、咬牙切齿着，&ldo;一念成魔，一念成佛，人命在你眼中，是不是与糙芥无异？&rdo;

一念却又恢复了镇静，缓缓摇头，道：&ldo;金侯爷何出此言？糙木亦有情。&rdo;

&ldo;所以呢？你到底为什么要杀她？！你与她无冤无仇，她更未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你即便要杀也应该杀我，为何要去害她？为何？&rdo;

金满快疯了，真的要疯了。他死死地盯着一念，无论如何都想要一个答案。

一念并未避退，道：&ldo;她活得很痛苦，不是吗？你拼命想要延缓她的死亡，她为了不让你伤心难过，于是只能拖着病体陪你四处颠簸。我是在帮她。&rdo;

&ldo;放屁！&rdo;金满怒极，一脚将一念踹出，脖子上青筋暴起。他觉得这一切都太过荒诞了，又可笑又荒诞，因为觉得她痛苦，便要杀了她，这算什么理由？！

可是一念从地上爬起来，咳嗽着抹去唇边血迹时，脸上还是一片悲悯。他双手合十，道：&ldo;不论是一条鱼还是一个人，都是生命。我佛慈悲，众生平等。&rdo;

闻言，金满就知道一念仍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因为幼童迫害了鱼，所以他救下鱼，杀了幼童，他觉得这是公允。

因为蝉儿被病痛折磨，所以他杀了她，觉得这是慈悲。

&ldo;好一个我佛慈悲，众生平等……&rdo;金满蓦地笑起来，满含嘲讽的笑着，泛红的眼眶里又流下泪来。

他竟从来没有想过，他的蝉儿会因为这么一个荒诞的理由被害。

那空明大师呢？空明大师知道真相吗？若他不知道，为何又会给这个凶手取&ldo;一念&rdo;这个名字？

果然，秃驴没有一个好东西。

这样想着，他不由攥紧了缠绕指间的金线，一步步朝一念走去。但是他并未立刻动手，反而不急不缓地问他：&ldo;你说我佛慈悲，那你看我如此痛苦，可愿替我解脱？&rdo;

一念微愣。

&ldo;只要你死，我就会开心。你既然如此慈悲，为何不牺牲自己解我忧愁？&rdo;金满的眸光渐渐染上一丝嗜血的杀意，他尽情地嘲讽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一念，似要把他虚伪的皮囊一层层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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