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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第1页）

第二十四回远交近攻一家连竹阵上和下睦三婢闹书斋

原来这时刮了一阵大风，将院子里的树，刮下不少的树叶子来。陈玉芳掀起一面窗纱，抬头隔着玻璃向天上一看，只见日色无光，一片黑云，青隐隐的，说道：&ldo;哎呀，要下雨了。&rdo;鹏振道：&ldo;你坐了自己的车来吗？&rdo;陈玉芳笑道：&ldo;我那车子，浑身是病，又拾掇去了。&rdo;燕西道：&ldo;你何必买这种便宜车？既费油，又常要拾掇，一个月倒有一个礼拜在汽车厂里。&rdo;陈玉芳道：&ldo;哪里是买的？是人家送的。管他！反正不花钱，总比坐洋车好一点。&rdo;一言未了，院子里的树，接上又刷的一声。陈玉芳道：&ldo;雨快要下来，我要回去了。&rdo;鹏振道：&ldo;不要紧，真要下起来，把我的车子送你回去。&rdo;陈玉芳被鹏振留不过，只好不走。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天越黑暗得厉害。这里是个三面隔着玻璃门的敞厅，屋子里竟会暗得像夜了一般。窗子外面，那树上的枝叶，被风几乎刮得要翻转来。陈玉芳道：&ldo;这个样子，雨的来势不小，我倒瞧着有些害怕。&rdo;一言未了，一道电光，在树枝上一闪，接上哗啦啦一个霹雳，震得人心惊胆碎。霹雳响后，接上半空中的大雨，就像万条细绳一般，往地下直泻。大家本都用眼睛瞧着窗外，这时回转头来，只见陈玉芳两只手蒙着脸，伏在沙发椅上。鹏振一拍他的肩膀道：&ldo;你这是做什么？&rdo;陈玉芳坐起来拍着胸道：&ldo;真厉害，可把我骇着了。&rdo;燕西道：&ldo;你真成了大姑娘了，一个雷，会怕得这样，这幸而是在家里，还有两个人陪着你，若是你刚才已经走了，要在街上遇到这一个大雷，你打算怎样办呢？&rdo;陈玉芳笑道：&ldo;这个雷真也奇怪，就像在这屋顶上响似的。教人怎样不怕呢？&rdo;鹏振道：&ldo;这大的雨，就是坐洋车回去，车夫也没法开车，你不要回去，就在我这里住吧？&rdo;陈玉芳道：&ldo;不能老是下，待一会儿总会住的。&rdo;燕西道：&ldo;何必走呢？找两个人咱们打小牌玩，不好吗？&rdo;陈玉芳道：&ldo;我不会打牌。&rdo;燕西道：&ldo;你真是无用，在新媳妇面前，请一宿假都请不动吗？&rdo;陈玉芳笑道：&ldo;七爷干吗总提到她？&rdo;燕西笑道：&ldo;我猜你小两口儿，感情就不错。那天我听你的《玉堂春》去了，我看见你新媳妇儿也坐在包厢里，瞧着台上直乐呢。&rdo;陈玉芳道：&ldo;真巧，就是她那一天去了一回，怎么还给七爷碰见了？&rdo;燕西笑道：&ldo;那天我是对台上看看，又对包厢里看看。&rdo;鹏振道：&ldo;朋友妻，不可戏，亏你当面对人家说出这种话来！&rdo;燕西道：&ldo;玉芳，你别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是说你夫妻俩都长得漂亮。&rdo;

三人正说得有趣，玉芬的那个小丫头秋香，跑了来，说道：&ldo;七爷，我是到处找你，三少奶奶请你去呢。&rdo;燕西听见说，便对陈玉芳道：&ldo;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了就来的。&rdo;跟着秋香到了玉芬屋子里。玉芬道：&ldo;你哪里去了？我找你给我打两牌呢。&rdo;燕西道：&ldo;前面来了一个朋友，坐在一处谈了几句话。&rdo;玉芬一面站起身来，一面就说道：&ldo;你就来吧，我这就不打了。&rdo;燕西道：&ldo;别忙，让我放下这一把扇子。&rdo;玉芬道：&ldo;一把什么贵重的扇子，还要这样郑而重之地把它收起来？&rdo;燕西将扇子捏在手里，就要往东边屋子里送，这里是鹏振看书写字的屋子，和卧室对门，笑道：&ldo;没有什么，不过一把新扇子，怕丢了罢了。&rdo;玉芬道：&ldo;你少在我面前捣鬼，你要是那样爱惜东西，你也不闹亏空了。你拿来我看是正经，不然的话，我就没收你的。&rdo;燕西道：&ldo;你看就看，也不过是朋友送我的一把扇子。&rdo;说着只得把扇子交给玉芬。玉芬展开扇子，什么也不注意，就先看落的款。见那上面，上款却没有题，下款是玉芳戏作。玉芬笑道：&ldo;这是一个女人画的啊。瞧她的名字，倒像是我的妹妹。老七，这又是冷女士送的呢？还是热女士送的呢？&rdo;燕西一个不留神，笑道：&ldo;你猜错了，人家不是姑娘呢。&rdo;玉芬道：&ldo;不是姑娘，那就是一位少奶奶了。是哪一家的少奶奶，画得有这样好的画？&rdo;燕西笑道：&ldo;人家是个男子汉，怎么会是少奶奶？&rdo;玉芬道：&ldo;一个爷们儿，为什么起这样艳丽的名字？&rdo;润之笑道：&ldo;你是聪明一世，朦胧一时，大名鼎鼎的陈玉芳，你会不知道？&rdo;玉芬道：&ldo;老七，他是你的朋友吗？没有出息的东西！&rdo;燕西道：&ldo;和他交朋友的多着啦，就是我一个吗？&rdo;润之早知道鹏振是捧陈玉芳的，听燕西的口气，大有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意思。老大夫妻，一场官司没了，老三夫妻一场官司又要闹起来了。便对燕西望了一眼，接上说道：&ldo;你倒是打牌不打呢？只管说废话。&rdo;玉芬将扇子向桌上一扔，笑骂道：&ldo;我不要看这样的脏东西，你拿去吧。&rdo;燕西把扇子放在一边，就坐下来打牌。这时，外面的雨松一阵，紧一阵，兀自未止。燕西道：&ldo;哎呀，雨只管下，不能出去了，请客的人，可以躲债了。&rdo;慧厂道：&ldo;这很中你的意了，她可以把请客的钱省下来给你填亏空了。&rdo;润之道：&ldo;那何必呢？今天下雨有明天，明天下雨有后天，这账留下在这里，什么时候也可以结清。&rdo;燕西让他们去议论，自己将手上的牌，却拼命地去做一色。好在一张牌也没有下地，越是没有人知道。他上手坐的是程慧厂，是一个牌品最忠厚的人，只要是手上不用的牌，她就向外扔。燕西吃了边七筒，又吃了一张嵌六筒，手上的牌，完全活动了。

留下一个三四筒的搭子，来和二五筒。佩芳对慧厂道：&ldo;坐在你下手的人，真的有发财的希望。&rdo;慧厂道：&ldo;他有发财吗？不见得吧？&rdo;佩芳笑道：&ldo;我不知道你这人怎么着？当面说话，你会听不清楚。我的意思说，坐在你下手，可以赢钱，有发财的希望，不是说他手上有发财，要碰或者要和。听你的口音，断定他手上没有发财，那大概是你手上有了发财，但不知道有几张了？&rdo;燕西道：&ldo;至少是两张，不然，她不能断定我手上没有。&rdo;慧厂手上，本暗坎中，三张发财，他们一说中了她的心事，便笑道：&ldo;不错，我手上有两张，你们别打给我对就得了。你们手上有发财要不留着，也不算是会打牌的。&rdo;燕西听了她的话，更知道她手上是三张，绕了一个圈，自己手里，便也起了一张发财。他心里不由一喜。原来墩子上第一张，先前被衫袖带下来了，正是一张五筒。现在打出发财去，慧厂一开杠，就可以把五筒拿去。慧厂打过六七筒，自己吃了。先又打过一张四筒，无论如何，他掏了五筒上去，是不会要的。于是笑道：&ldo;我不信，你家真有两个发财。&rdo;说毕，啪的一声，把一张发字打了出来。慧厂笑道：&ldo;我不但有两个，还有三个呢！&rdo;说着掏出三张发财来，就伸手到墩上去掏牌，口里道：&ldo;杠上开花，来个两抬。&rdo;一翻过来，却是一张五筒，将牌一丢道：&ldo;蛖！五六七我整打了一副。&rdo;燕西笑道：&ldo;杠上开了花了，那是两抬？是三抬呢？&rdo;慧厂道：&ldo;我不和五筒。&rdo;燕西笑道：&ldo;你不和五筒，我可和五筒。&rdo;说着将牌向外一摊，正是筒子清一色。润之道：&ldo;老实人，你中了人家的圈套了。他看见墩上的五筒，又知道你不要，所以打绿发你开杠，他好来和。&rdo;慧厂一想，果然，笑道：&ldo;这牌我不能给钱，老七是弄手腕赢了我的钱。&rdo;燕西道：&ldo;你讲理不讲理？&rdo;慧厂道：&ldo;怎么不讲理？&rdo;燕西道：&ldo;那就不用说了。我和的是清一色，发财在手上留得住吗？我若不知道你手上有三张，留着一张，还可以说拼了别人，自己去单吊。我既然知道你手上有三张，我为了不让你开杠，把清一色的牌，拆去不成？&rdo;慧厂一听，这话有理。笑道：&ldo;发财你是要打的，那没有关系。不过你和二五筒，可是瞧着墩上那张五筒定牌的。&rdo;燕西道：&ldo;没有的话，我手上是三四五，七八九筒子两副。吃了你的七筒，多下一张七筒。吃了你的嵌六筒，多下两张三四筒，不和二五筒，和什么呢？&rdo;润之道：&ldo;随你说得怎样有理，你也是不对，你替别人挑水，只要不输人家的钱，你就很对得住那人了，为什么一定要和三抬？赢了我们的钱，你又得不着一个大，那是何苦呢？&rdo;佩芳也笑道：&ldo;其情实在可恼，把他轰了出去！&rdo;燕西对着屋子里喊道：&ldo;三姐！你自己快来吧，大家要轰我了。&rdo;玉芬一面走出来，一面问道：&ldo;和一副大牌吗？我在这里保镖，你还打一牌吧。&rdo;燕西站起身来说道：&ldo;不成不成！众怒难犯，我走开吧。我这个乱子闯大了，给你和了一牌清一色哩。&rdo;燕西说毕，丢了牌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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