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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第1页）

当日晚上，找着了富家驹，一五一十说了。说是最好一把拿出五十块现洋来，一下就把他砸倒。富家驹道：&ldo;真是陈黄孽能和我们合作，这个数目，却也不算多。

但是明天就要拿出来，我实办不及。&rdo;钱作揖道：&ldo;难道你忘记了吗？下个星期就是他们竹社叶社和金竹君秋叶香题赠封号的日子，我们香社不出风头则已，要出风头，应该于这个星期，大事铺张一下。到了下个星期，我们也可以和晚香玉题赠封号，和他们比一比。那末，运动报馆，岂非刻不容缓？&rdo;富家驹道：&ldo;你这话说得也是。不过我一时拿不出许多，怎样办？&rdo;钱作揖道：&ldo;昨天我看见你那件灰鼠皮袍子很好。现在灰鼠是最值钱，你何不拿去当一下。过个几天，有了钱把它再取来，也不妨事。&rdo;富家驹道：&ldo;这个使不得。要我自己去当，我是没有进过当铺门。叫听差去当，我又不好意思说。&rdo;钱作揖道：&ldo;这样办罢。你把皮袍子交给我去替你当。明天我交当票子给你，你自己去赎。你看如何？&rdo;富家驹道：&ldo;不能当，我又怎能赎？&rdo;钱作揖道：&ldo;那也好，只要你出钱，我替你包当包赎就是了。&rdo;富家驹一想，除此也没有第二个法子，只得照办。他马上在箱子里取出那件崭新的灰鼠皮袍子来，交给钱作揖笑道：&ldo;我还没有上过身呢，倒要先进当铺子了。&rdo;钱作揖道：

&ldo;那要什么紧，手头不方便的时候，我就常当当。&rdo;富家驹拿了几张报纸，将皮袍子包了。又栽了一张纸条，写了一行字，是&ldo;请顺文李梅轩兄&rdo;。粘了浆糊，贴在报上。钱作揖道：&ldo;你交给我去当，怎么又叫我交给李梅轩。&rdo;富家驹道：&ldo;我哪里是要你交给他，我怕他们看见了要问。你就说李梅轩要借我这件皮袍子去做样。

这上面贴有现存的字条，证据确凿，人家就不疑心我是随口撒谎了。&rdo;钱作揖笑道：

&ldo;你真也想的周到，别瞧你老实，例会办事。&rdo;说着，夹了那包袱出门去了。次日上午，就在当铺里当了五十二块钱。要了二十块现洋，其余的是钞票，钞票揣在里衣口袋里。现洋用一张纸包了，捏在手里，然后来见明秋谷。他一见面就作了一个揖，说道：&ldo;事情是办得了。不凑巧，遇到一个朋友，拉去上小馆子，我身上又没带钱，就把整款花去了两块。我真不是存心，要存心我就是个畜类。&rdo;说时，把二十八块钱，手里托着问道：&ldo;你瞧成不成？成就请你带去。不成我好带回去，补上再送来。&rdo;明秋谷见他把钱已拿在手上，而且又说出这种话。那末，他用了两块钱，也许是真的。便道：&ldo;既然如此，你且交给我，这三十块钱，又不是定价，有什么少不得。不过要一个整数给人家，才好看些。到那时再说，果然要添我就给你添上罢。&rdo;说着，便将钱接了过去。钱作揖道：&ldo;我也就走了，明天听你的回信。&rdo;明秋谷道：&ldo;这个时候，陈黄孽也还没有上报馆，我正好赶到他家里去。我们一路出门罢。&rdo;他也找了一件马褂套上，和钱作揖一路走了出去。钱作揖自去听戏，明秋谷却到陈黄孽家来。

这陈黄孽虽然是一个平常的新闻记者，但是排场是有的。门口挂了一块&ldo;正阳日报记者住宅&rdo;的牌子。接上门房门口，就挂了一块&ldo;传达处&rdo;的牌子。小小一个四合院子，也不过一丈多见方，可是东西南北房，他一律都用牌子标起来。什么客厅，书室，内室，分别得很清楚。明秋谷一进门，正要往里闭，门房里跑出来一个小听差将他拦住。说道：&ldo;明先生你给我一张名片，让我先进去回一声罢。&rdo;明秋谷道：&ldo;得了，这一趟我没带名片，不要过虚套了。&rdo;小听差道：&ldo;没带名片也不要紧，您先在此待一待。您不知道，我要不进去先说一声，回头老爷是要骂我的。&rdo;

明秋谷见他如此说，怕他真个挨骂，只得站在门洞子里，让他进去回禀。去了一会，他出来请明秋谷到小客厅去坐，然后陈黄孽才出来。他一见面，早是深深一点头说道：&ldo;请坐请坐。&rdo;接上便操着他大八成的官话喊道：&ldo;来呀，倒茶来呀。&rdo;明秋谷和他多年的朋友了，知道他沾染官场的气习很深，越客气越礼节多。便道：&ldo;我只能坐一会儿，我就要走。我现在有一桩事和你来商量。&rdo;陈黄孽道：&ldo;什么事？

总要我能办得到罢。&rdo;明秋谷道：&ldo;那自然，办不到的，我也不必来说。&rdo;说着又笑了一笑。然后说道：&ldo;现在有两个朋友，要捧晚香玉，请你多帮一点忙。&rdo;陈黄孽风车般的摇着头，说道：&ldo;不成不成！我一些朋友，无论是谁，也说她海派。亏你还玩过票的，怎样来捧她。&rdo;明秋谷道：&ldo;也是没奈人情何啦。我那朋友说，一两天之内，就要请你吃饭。&rdo;陈黄孽道：&ldo;那倒不必。&rdo;明秋谷道：&ldo;不但请你吃饭，还要送东西给你呢。&rdo;陈黄孽笑道：&ldo;那就不敢当了。怎么着，他想登一张相片吗？&rdo;明秋谷道：&ldo;他倒不在乎此。希望你常常帮他的忙，他送了稿子来，都给他原文登上。&rdo;陈黄孽摇着头道：&ldo;这就难了。报馆里犯一个捧角的名义，那都不去管它，我和晚香玉什么关系，那样捧她，又不是发了疯。况且她那种角色，刚刚是半红半黑的时候，也受不起人家大捧特捧。我要捧她，人家真要骂我陈黄孽瞎了眼哩。&rdo;明秋谷见他口风如此之紧，便在身上掏出二十块现洋，叠起来作一注放在桌上。陈黄孽见他摆出一叠现洋，眼睛望着，便问道：&ldo;这是做什么？&rdo;明秋谷道：

&ldo;我原来知道你是一个清高的人，不敢用这一点小款来送你。可是我那个朋友，一定要我拿来，说是送给你买点茶叶喝。我受那方面重托，又没有你的话，所以不敢代为拒绝。带来了，听凭你怎样办。&rdo;陈黄孽穿的是短小的西装，两只手全露在外面。于是两只巴掌，互相搓个不住，笑着对明秋谷道：&ldo;你这朋友太……太什么了。&rdo;

明秋谷道：&ldo;他也知道直接送钱来，欠雅一点。可是他有他的想头，以为送钱来，由你自买东西，可以挑合意的。&rdo;陈黄孽道：&ldo;那绝对没有关系，送东西钱都是一样。只是我……&rdo;说着，把手又不住的互相搓着。明秋谷道：&ldo;他既出于诚意，你落得收下。只当他请你吃饭，你就不去，他酒席钱，不也是花了吗？&rdo;陈黄孽道：

&ldo;我凭了你老哥的面子，还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吗？只是他那条件也特苛些。你想，来了稿子就登，这不太没有限制吗？&rdo;明秋谷道：&ldo;那当然只以捧晚香玉为限，除此以外，登不登仍在你。&rdo;陈黄孽用手抓一抓头，又笑道：&ldo;真就这样贱卖。&rdo;明秋谷听他那口音，已有九分愿意了。自己是二十八块包办下来的，多出一块，就少赚一块，万万松不得口。便将手扶着洋钱，捏着上面几块，只是转动。口里说道：

&ldo;这又不是我的款子，只要前途肯出，我还有什么不答应的。&rdo;说到这里，明秋谷摸着那一把钱，就要往身上揣，陈黄孽大吃一惊，连忙将他的手按住，很亲热的样子说话。说道：&ldo;你老哥这番盛意，我岂有不感激的。&rdo;说时，握住明秋谷的手，摇了几摇，说道：&ldo;就是这样办罢。我还不知令友贵姓。&rdo;明秋谷道：&ldo;说起来，这人你也应该知道。他是在各报常常投稿的富家驹先生。署名是&lso;醉玉少年&rso;。&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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