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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郭镇长的老婆,抬棺材出村的时候,邻居大婶悄悄地告诉妮子说,就是她家收养了妮子。
坟墓前只剩下了妮子一个人了,她蹲在地上一张张地捡起散落的纸钱,凑在蜡烛上点燃,泪水止不住地流淌下来。她默默地烧着,心中感到了有种莫名的恐惧,爷爷,妮子好怕……
黄昏了,冰冷的山风顺着山谷吹来,其中隐约听见有野狼的嚎叫声。妮子浑身发抖,嘴唇青紫,已经是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她最后给爷爷磕了几个头,嘴里念叨着:&ldo;爷爷,妮子明天再来陪你。&rdo;然后跌跌撞撞地走回家去。
镇东的老槐树下,散落着一些红色的炮仗纸皮,空气中闻得见淡淡的火药味儿。自家的老宅门前人影晃动,刚迈进门槛,一股炖肉的香气扑面而来。
正房和东西厢房内灯光绰绰,酒气熏天,碰杯声、划拳声不绝于耳。
&ldo;妮子,你怎么才回来?&rdo;厨房门后突然闪出一个满脸横肉的婆娘,正是镇长老婆。
妮子呆呆地望着屋子里的人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
&ldo;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到厨房里去洗碗?&rdo;镇长老婆厉声训斥道。
&ldo;这……这是我的家呀。&rdo;妮子哆哆嗦嗦地疑问道。
&ldo;打今天起,就是郭镇长的家了,我们好心收养你,你可要听话懂规矩,听见了么?&rdo;那女人上前揪住妮子的胳膊,硬是把她拽进了厨房里。
厨房内已经换上了大灯泡,明亮耀眼,妮子眯着眼睛望去,有帮厨的师傅正在翻动着马勺,肉香气阵阵袭来,已经多久没有吃肉了……妮子想不起来。
地面上撂着两只大水桶,里面已经浸泡了满满的碗碟和数不清的筷子,水面上飘着一层脏兮兮的油花。
&ldo;妮子,还愣着干什么?快洗呀,下一桌还等着用呢。&rdo;镇长老婆板起了面孔,脸上的横肉一颤一颤的。
妮子眼噙着泪花,伸手到了桶里,皮肤随即变得油腻腻的。
&ldo;啪嚓&rdo;一声脆响,她拿捏不住,一只八寸大盘子摔在了地面上,裂成了碎片。
&ldo;你这个死妮子,连个盘子都拿不住,你不要吃饭了!&rdo;镇长老婆暴跳如雷,大声叫骂道。
&ldo;住口!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妮子呢?再怎么说,她也是我们的养女嘛,今天乔迁之喜,别把孩子弄得哭哭啼啼的,败兴。&rdo;郭镇长出现在了门口,皱了皱眉头,生气地责备道。
&ldo;妮子打烂了盘子,我看她是有意的。&rdo;镇长老婆分辩道。
&ldo;我不是有意的……&rdo;妮子委屈的掉下了眼泪。
&ldo;好好,别哭啦,你还没有吃饭吧?老王,&rdo;郭镇长招呼烧菜的师傅,&ldo;你给妮子盛碗饭,多加几块肉。&rdo;
妮子止住了哭泣,眼巴巴地看着王师傅拎着勺子在锅里舀了几块红扑扑、颤微微的五花肉放进了碗里,遂以感激的目光瞥了一眼郭镇长……
第一部风陵偈语第十五章
妮子端着碗,躲到了柴房里面去吃,那里拴着家里养着的那只老黑狗,它的名字叫大黑,已经跛了一条腿,是被镇长给关起来的,说是怕吓着大乖和二乖,他俩是镇长的两个儿子。
大黑大概知道了老主人死了,两眼发呆,无精打采的匍匐在地上,嗓子头不时的&ldo;呜呜&rdo;低鸣着。
妮子夹出两块香喷喷的肥肉来,堆在大黑的嘴边,可是它连瞅都不瞅一眼。
&ldo;唉,大黑,妮子也难受,可是不吃饭就没有力气,没有了力气,明天就不能去陪爷爷了……你吃吧,明天带你一起去上坟。&rdo;妮子安慰着老黑狗。
大黑仿佛听懂了小主人的意思,伸出舌头将肉卷进了嘴里,嚼都没嚼一下便直接吞落到了肚子里。
&ldo;你等着,&rdo;妮子看见大黑肯吃东西了,于是把碗筷一放,说道,&ldo;我再去给你弄点骨头来。&rdo;说罢,拿着畚箕推门出了柴房。
她先来到了东西厢房内,几张桌子上早已是杯盘狼藉,几个醉醺醺的汉子仍在划着拳,嘴里&ldo;五魁首呀六六六&rdo;的喊个不停。桌子和地上丢弃着一些啃剩下的猪骨头,妮子很快就装满了一畚箕,赶紧端着跑回了柴房,堆在了大黑的面前。
&ldo;吃吧,咱家已经很久没吃过肉了。&rdo;妮子对大黑说着,一面端起了自己的饭碗。
&ldo;妮子,吃饱了赶紧过来干活。&rdo;庭院里传来镇长老婆的喊叫声。
&ldo;唉……&rdo;妮子赶紧扒拉几口,将碗里的饭菜吃完,回头望了一眼大黑,匆匆的推门出去了。
干完厨房里的活已经是深夜了,妮子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正房,她一直是跟爷爷睡在一起的。
&ldo;妮子,从今天起,你去睡西厢房,郭老头的床和被褥已经搬过去了。&rdo;镇长老婆趴在卧室内一张崭新的大床上说道,戴眼镜的郭镇长正在给她&ldo;咚咚&rdo;的捶着后背。
&ldo;妮子呀,正房我和你养母睡,东厢房给大乖二乖睡,你一个人睡整间西厢房也不错嘛,&rdo;郭镇长嘿嘿笑了笑,随即柔声说道,&ldo;从今以后,你要喊我们叫爹和娘,明白吗?&rdo;
妮子默不作声,扭头便出了房门,含着眼泪朝西厢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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