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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第1页）

雍正皇帝和方苞这二人，一唱一和，这&ldo;思想工作&rdo;可也真算做到家了！隆科多今天进宫，其实只是要试试皇上这里的水到底有多深。听皇上把话说到这份上，他不敢再坚持了：&ldo;主子教训得很是，奴才今日听了，一肚子的怨气全都随风飘走了。主子放心，奴才抽空一定和廷玉好好谈谈，我们之间也一定能消除误会、和好如初的。主子要没有别的事交代，奴才就告退了。&rdo;

看着隆科多一步步地走了出去，雍正看看方苞问：&ldo;如何？&rdo;

方苞神秘地一笑，也同样问了一句：&ldo;如何？？&rdo;

俩人的这两句&ldo;如何&rdo;含意完全不同。皇上问的意思是：&ldo;你看隆科多像是不忠之臣吗？&rdo;而方苞的意思则恰恰相反，他问的是：&ldo;你看他的言语行动，像是受了魇魔的人吗？&rdo;

雍正点了点头：&ldo;看看，再看看吧。&rdo;他从案头抽出一份折子来，&ldo;先生请看，这是岳钟麒呈来的奏辩折子。这上边除了说年某人飞扬拔扈，怂恿军士们抢掠民财，滥杀无辜之外，还自请要带领部下的五千人马，横扫青海。还夸下海口，说一定要全歼穷寇。先生，朕还是那句话，你以为如何？&rdo;说完哈哈大笑。

雍正这话虽然是笑着说的，可是，敏感的方苞已经听出了它的重要性。他欠了欠身子恭敬地回答说：&ldo;万岁，军事上的事，臣的确不大懂得，是不是问一下十三爷和十四爷更好。不过据臣从旁观察，岳钟麒既然有志立功，且放胆让他做去，也未尝不可。&rdo;

果然，雍正一听到&ldo;十四爷&rdo;，火就上来了：&ldo;先生，请别再提允禵。朕就是再没人可问，也不会找他。明天朕就打发他到遵化去，让他在先帝灵寝那里，好好地读书思过，他不去也得去！他在青海经营了五年，也没能打好这一仗，足见其无能！所以朕也懒得去问他，朕倒是问了允祥。据十三弟说，罗布既已溃不成军，散在各地，互相失去联络。我们派五千人去各个击破，倒正是大好时机。允祥劝朕准了岳钟麒的本章，可是，朕见年、岳不和，又怕年羹尧多心，先生以为怎么才好呢？&rdo;

方苞一笑说：&ldo;万岁不必为此多虑，在岳钟麒的折子上批一句：可仍归年的节制不就行了。这样岳钟麒分享一份功劳，年已得大功，也不能再说什么。而且据臣估计，此时西疆冰天雪地的，年也未必肯和岳争这个差事。臣现在想的倒是银子的事，连年的兵灾战乱，需要的数字很大呀！臣当为万岁预作绸缪，请皇上也要有所准备。&rdo;

雍正听了很是感动，他亲切地对方苞说：&ldo;先生，你这把年纪了，还为朕日夜操劳，朕实在是过意不去。请先回畅春园休息，别的事咱们以后再议吧。&rdo;

奋威将军岳钟麒自接到皇上批复后，立即率部猛进。他的这些兵丁全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壮汉子，又人人都憋着一口气，所以尽管是在冰天雪地里作战，还是横刀跃马，纵横千里如入无人之境。只用了半个月时间，就把罗布藏丹增残部全部消灭，还生擒了罗布的妻女和&ldo;十大天王&rdo;。罗布化装逃逸，却只剩下十三骑，已不足为患了。一场关乎雍正新朝命运的西疆大战至此以全胜告终。捷报呈上，雍正欣喜若狂，昂首向天高呼：&ldo;圣祖啊，儿子托您护佑，替您报了大仇，也总算不负您在天之灵了！&rdo;

年岳报捷的兵报到来之时，已是阳光明媚的三月。人们脱掉厚重的棉衣，换上春装，显得分外清慡。这天雍正皇上召集大臣进宫，共同商议大战结束的善后事宜。人要是来了精神，心情也就格外地好，皇上先发话说：&ldo;今日能在此庆祝胜利，上赖圣祖英灵，下仗将士用命，各位也都为胜利出了力。所以今天大家都可以随便一些，不要拘礼，想到什么只管大胆地说出来。集思广议，把这事办得全始全终。&rdo;

允禩是总理王大臣，每遇大事，也都是他先发言的。太后薨逝时他们计议之事虽然没有办成，可也没留下任何把柄，所以允禩如今仍然是神采奕奕，说出话来条理清晰。他见众人都拿眼看他，也就当仁不让地先说话了：&ldo;万岁，今日命臣等商议祝捷之事，倒让臣想起了当年。想当初西疆兵败噩耗传来时，先帝也是在这里召见了群臣的，他老人家容颜惨淡，眼睛直盯盯地向西瞅着，好像是要把这宫，这墙，这万里云山都看穿似的。至今臣弟一想起那情景来，就不觉潸然欲涕。&rdo;说着，说着，允禩的眼泪下来了。

雍正皇帝也深有同感地说：&ldo;是啊，是啊！朕这几天来总是在想，今日先帝若在，老人家不定多高兴哪！&rdo;

&ldo;所以，&rdo;允禩见皇上住了口才又接着说，&ldo;臣弟以为，应该叫翰林院的人，好好地写一篇祭文祭告先帝才是正理。&rdo;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心里也都在说：这还用得着多说吗？他们刚刚这样想，听允禩又说话了：&ldo;这一仗打得干脆，胜得利落，自年羹尧以下的二十万军兵，吃了苦，受了累，他们都是社稷之功臣！臣想，朝廷应该派一位上书房大臣，或者亲王贝勒立即到前线去劳军，好好地宣扬一下皇上奖励功臣的恩意。至于年羹尧当然更应褒奖，究竟该怎么作，还请万岁圣裁。&rdo;

雍正不想说派人到前线劳军的事，他回过头来问马齐：&ldo;八弟虽然也管过理藩院，可先朝元老中就数你管礼部的时间最长。今天在座的都不大熟悉典章制度，你们看对年羹尧怎样赏功才最合适呢？&rdo;

马齐首先回答：&ldo;皇上，臣以为，年之大功可与当年施琅海战之功媲美，也应援例封他为一等伯爵。&rdo;

隆科多也说：&ldo;爵以赏功，职以任能。奴才认为，年某不但功高，而且有办大事之能力。奴才等已经老迈，廷玉一个人在上书房里也忙不过来，不如调年某到上书房来参赞机枢，把几位老臣替下来，岂不是两全齐美？&rdo;

雍正听出来隆科多的话外之音，想起前几天他进宫求见时的谈话，便微微一笑说：&ldo;老有所用嘛。隆科多，你不要只想自己的那点事情。年羹尧统率大军，营务上的事就够他忙的了，且不要再说调他职务的事。方才马齐说晋升他为一等伯爵，朕觉得似乎是低了一些。正如八弟所言，年羹尧是为圣祖爷报了仇，出了气，慰藉了圣祖在天之灵。所以朕以为，就是封他个异姓王位也不算过分！&rdo;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马齐刚要站起来说话，雍正却把他拦住了：&ldo;别忙，你听朕把话说完嘛。自汉以来，就有&lso;非刘不得为王&rso;的旧例，而且凡是异姓之王，也大多没有好下场，封年羹尧作异姓王大概也未必是件好事。再说，一旦开了这个先例，后世子孙们也不好办事。这样吧，朕看就封他一个公爵好了，一等公，如何？&rdo;

几位大臣一听这话全部不言声了。康熙爷在世时，为国家立了战功的人很多，也出了不少名将。图海、周培公、飞扬古、施琅，他们哪一个也比年某的功劳更大，可最多才封了侯爵。年羹尧不过才打了一次胜仗，平了青海一省之乱，杀敌也不过十万，比起图海等人差远了，可是一下子就封为公爵，而且还是&ldo;一等公&rdo;，这也未免太过分了些，可他们抬头看看皇上的脸色，又听他已经把话说绝，谁还敢再说别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