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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依 栏 愁 思（第1页）

苏阳城，大将军府。

五月的天，阳光暖而不热，微风轻轻拂过湖面撩起亭中的帷幔纱帐，如少女纤纤的腰肢，翩翩起舞，婀娜多姿。

纱帐之中一容色娇美的女子正依栏愁思，侍立一旁的婢女翠儿见自家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肌肤胜雪、身段玲珑、明眸皓齿、容颜倾城，真真是她见过的最美丽、最端庄的女子了！心下忍不住赞叹之余，又多了一点点的同情与不可理解，只因那满眼化都化不开的哀怨、悲愤与无助。作为小姐的贴身侍女，翠儿是知些内情的，她只是有些不懂，小姐为什么就放不下那个远在天边且早已成为敌人的人呢？更何况，她如今还怀了南秦陛下的子嗣，哎，人总是要朝前看的不是！

翠儿默默为自家小姐叹了口气，想到老爷出门时的再三叮嘱，便出声柔柔劝道：“小姐，这亭中景致虽美，却仍有凉意，还是回屋歇息吧。”

见女子仍旧目光痴痴的望着湖面上那对嬉戏的鸳鸯鸟，并不回应于自己，翠儿又耐下心劝道：“小姐啊，想开些吧。奴婢听说前几天已经打上了，您安安稳稳把小皇子小公主生下来，对您对老爷对陛下对我们东府军都好啊！”

不知是这话中的哪些字眼惹怒了她，女子正痴痴侧望湖面的脸唰的便转了过来，却不是南府大营杀欧阳玥未遂的慕容嫣又是谁。可此时，她美目中满满的阴鸷像是被恶鬼附了身似的，吓的翠儿陡然浑身一个激灵。忍不住低低唤了声：“小姐！”

慕容嫣却置若罔闻，语气冷冷道：“小皇子？小公主？哼！丧家之犬的逆贼也配陛下皇子的叫着？真是自欺欺人！”

翠儿被自家小姐脱口而出的“逆贼”两个字吓到，声音压低急急道：“小姐！此话莫要再说！被将军府的两位小姐听到，又得去陛下跟前编排您的不是了！”

翠儿还记得前几天南秦陛下来府里时，两位将军府庶出的小姐就偷偷的跑去前院“偶遇”南秦陛下，见陛下不仅未出言斥责，还温和的冲她们笑，便更大胆的又是送荷包又是送玉穗。令人气愤的是陛下竟还都收下了！府里竟也未处罚她二人半分！想至此，翠儿又不由为自家小姐的处境担忧了起来！南秦陛下虽还未与自家小姐正式拜堂，但六礼已经在走了，更何况小姐已经怀了陛下的龙嗣。在翠儿心里，自家小姐俨然已经是准皇后了！可架不住好肉总有狗惦记啊！

慕容嫣冷冷道：“哼！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不瞧瞧自己争得抢的是个什么东西！”

“小姐！”翠儿再一次被惊吓到，也顾不上尊卑礼仪，上前一步就要捂住慕容嫣的嘴。

慕容嫣狠狠瞪了翠儿一眼，翠儿只觉小姐的眼神比嘴更吓人，在离慕容嫣仅剩一人之隔时生生顿住了脚步，又下意识朝四周看了看。

慕容嫣怎看不出她的担忧，嗤笑一声道：“莫说如今他们忙得顾不上我，就算顾得上，有我爹在，他们能奈我何？”

翠儿毕竟只是个丫鬟，这话她不敢接啊，只是心有余悸的小声劝道：“小姐！您就那么喜欢那个人吗？”

慕容嫣仿佛被这一问给刺痛了，脸上的凄楚与落寞看得翠儿都心疼，她不知是在问翠儿还是在喃喃自语，“我美吗？”

翠儿下意识回道：“小姐姿容天下无双！”

慕容嫣眉目却越挤越窄，她痛声问：“那为什么他不喜欢？男人不都是喜欢漂亮的吗？”

这个问题翠儿也不知道答案，她只是猜想：应该不是。她虽未婚嫁，可府里那个二管事的儿子不就很喜欢厨房那个三等丫头吗？那个丫头长得也平平啊！还有府里的一个护院也喜欢她，为此自己还特意留意过那个丫头呢，的确是姿容平常，除了性子温婉些，待人和气些，烧得一手好菜，别的的确没可取之处！

翠儿思绪尚未回归，就听到慕容嫣痛苦压抑的喃喃自语：“为什么自小长大的人还比不了一个相处不到一年的？翠儿，那个女人你见过吗？样貌平平，身材平平，除了会点花拳绣腿，哪一样比得上我？可，为什么？他要那样喜欢她？就是因为她救过他吗？如果是这样，那我也可以啊！我如果助他拿下东府军，你说他会不会给我同样的机会？”

翠儿惊得差点跪了，连忙道：“小姐!奴婢虽未有心仪之人，但奴婢也知道，一个人果真喜欢另一个人，是绝对不舍得她做任何危险之事的！”言外之意，一个人不喜欢谁，无论她做任何事都无济于事！

慕容嫣却卑微的道：“我如今也不奢求他能喜欢我了，只希望他能给我一个待在他身边的机会，每日能让我看到他，我就心满意足了！”

翠儿入府也有好几年了，她深知自家小姐对那位的情到底有多深，可她也知道，自家老爷是决计不允许她二人在一起的，况且那一位的心思并不在自家身上。

她深深的无力，为自己没有三寸不烂之舌不能劝退自家小姐，更为自家小姐感情之路的坎坷，她不由颇语重心长的问：“小姐！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牺牲自己的亲人，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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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嫣却笑了，白皙漂亮的脸，暗淡无神的眼，笑起来估计硬汉都能心碎一地。她反问：“呵呵，我有亲人吗？爱我的娘亲早就不在了！至于那个硬把我送上别人床的人，怎么会是我亲爹？在这个荒诞的世界，爱我的人都没了，我还不能为了我爱的人付出一切吗？翠儿，生命如此短暂，为了我爹我已经委屈了那么多年！可到头来，他干了什么？剩余的日子，面对另一个不爱的人，我不知该如何面对！”

翠儿回答不了这么多超出她能力范围的问题，她只能努力劝道：“可是小姐，您曾经差点杀了他所爱的人，他是不可能原谅小姐的！”翠儿仿佛突然想到什么，急急道：“况且小姐，深爱您的人即将要来到这个世上，您再坚持坚持，他（她）是您的亲生骨肉，将来定是最爱您的，也定是最依恋您的，他（她）于芸芸众生里选您做他（她）的母亲定是相信您支持您的，您定也是不忍心放弃他（她）的，对吗？您想象一下，一个那么小的娃娃软糯糯的躺在您的臂弯里冲着您笑，再大的痛苦都能忍的，不是吗？”

慕容嫣仿佛真的想象了一下，嘴角突然弯了弯，尔后自嘲的道：“是啊，孩子是无辜的！可他（她）为什么不是我与他的孩子呢？翠儿，我该怎么办？”

翠儿见小姐面色依旧不好，可有了丝转圜的余地，便肯定的道：“小姐！生下他（她）！这是上天的旨意，也是上天对您的眷顾！他（她）已经与您同呼吸了一个月，您感受到他（她）的存在了吗？”

才月余的胎儿，能感受到什么？可自得知腹中有了秦之凌的骨肉，她每每伤心的感觉腹痛之时，都觉得这个孩子怕是留不住了。要不是慕容堂对这个孩子分外上心，每天要盯着她喝掉一大碗安胎药，她估计是要失去他（她）的吧？现在想想便觉这孩子同自己一般很是可怜呐。

翠儿见自家小姐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抚着小腹，似有被说动的迹象，便继续轻声劝道：“小姐，起风了，回去歇息吧。”

慕容嫣如今寄人篱下，只觉命如磨盘，当石磨滚滚倾轧而来，自己只能做那大大磨盘上一只小小的蝼蚁，无能为力，无处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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