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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荡的屋子,幸亏还有一个张瑞在。
赵亚爸爸妈妈的同事来了一群又一群,慰问的话还是那么几句。若琳感激地应付着。
张局长也大驾光临,愁眉苦脸地跺脚:&ldo;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哎呀,你说人啊……&rdo;
他代表局里送上一笔应急款,又关心地问:&ldo;赵家还有些什么亲戚?办这些事靠你一个不行,要不……我从局里调两个人来帮忙?&rdo;
若琳叹气道:&ldo;娟子还有一个弟弟在安徽芜湖,已经打电话通知了。我看一两天内一定会到。&rdo;
张瑞从房里走出来:&ldo;爸,我今天不回家,在这里看着。&rdo;
&ldo;好,好。&rdo;张局长点头:&ldo;你该照顾一下的。缺什么到家里拿。&rdo;
赵亚坐在房里。他不知道张局长来过,也不知道妈妈的同事们来过,也不知道安徽的舅舅什么时候到。
但他知道张瑞在旁边,他也认得若琳,知道若琳在为他们忙碌。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全部是支离破碎的画面,一忽儿听见奇怪的声音,象妈妈在厨房里叫他去端菜。
可他知道,那都是幻觉。
若琳把饭端来,见赵亚慢慢咽了一碗下去,算是放心一点。晚上,她抱了枕头过来陪赵亚,象妈妈一样轻轻拍赵亚的肩膀,为赵亚盖被子。
&ldo;睡吧,好孩子,睡吧。&rdo;若琳轻声说:&ldo;睡一觉,会好受点。&rdo;
她转头看张瑞:&ldo;你也回去休息吧。&rdo;
&ldo;我留下。&rdo;张瑞拉开书桌前的凳子,把头枕在手臂上:&ldo;有事就叫我。&rdo;
赵亚的情况还算好,没有过度激动,张瑞甚至觉得他有点过于冷静。唯一的问题,是赵亚不肯睡。第一天晚上他就没有睡,圆圆的眼睛在黑暗中瞪着,一直瞪到天明。
一天功夫,赵亚象瘦了一圈似的,眼睛总瞪着,不肯闭上歇一刻。
若琳一早出去,张瑞更是一秒也不敢离开。
&ldo;睡一会吧。&rdo;吃过午饭,他劝赵亚。
赵亚摇头,抿紧的唇尽是倔强的线条,执拗地依然睁大眼睛,盯着白色的墙。
&ldo;亚亚,你需要休息。&rdo;张瑞沉声说:&ldo;睡一会。&rdo;
赵亚还是摇头。脑子已经不象昨天那样乱,打仗似的纷乱的画面没有再出现,一切都象沉寂下来似的。他可以很清楚地听见张瑞说话,有人在外面走动,汽车在马路上远远地喇叭声,都可以隐隐约约听见。
而房子是空荡荡的,冷冷的空气满屋子游走,盛满没有人气的厨房,没有晒着衣服的阳台。
他想自己该坚强一点,毕竟日子还要继续过,家里只剩自己一个,万一挺不住,又有谁可怜?
他忍着痛吃饭,忍着痛不大哭,只是默默坐着,吞咽着苦楚。喉咙一直梗着,象塞了一块木塞,不能上,也不能下。他不想让若琳阿姨和张瑞担心,尽量坚持。可唯一无法做到的就是闭上眼睛睡觉。
闭上眼睛,他的魂就飘走了,飘到马路上。他能听见那声尖锐的刹车,接踵而来钝钝的碰撞,血色迷蒙。
微笑的脸,是怎么在瞬间载满了惊恐。
丰满的、整天抓着锅铲或者菜篮的手臂,怎么刺耳地断裂,骨头怎么从里面戳出来,露出阴森森的白色。
星星点点的脑浆,怎么从那么硬的脑壳里溅出来……
赵亚无法抑制自己的想象,他第一次痛恨人类丰富的想象力,每次想象都逼真得令人无法接受,让他锥心的痛。
&ldo;睡吧,睡一下。你一晚没睡了。&rdo;
张瑞一遍又一遍劝赵亚睡,仿佛他一入睡,便能把所有事情都忘记了。但赵亚无声而坚定地拒绝,仍然瞪大无神的眼睛。
晚饭是楼下的老大妈送过来的,淌着老泪看他们两个男孩吃了,对张瑞说:&ldo;你要劝他睡一睡,不睡哪能行?别病倒了,这个时候病倒会落病根,难治呢。&rdo;
&ldo;他不听啊。&rdo;张瑞着急。
赵亚还是坐着,瞪大眼睛。
若琳打电话来:&ldo;张瑞吗?我在番禺的千年墓园,这儿的事还没有谈成。我怕今晚赶不回广州了,请你……&rdo;
&ldo;我今晚还陪着。&rdo;
&ldo;多亏有你。&rdo;
张瑞挂了电话,踌躇一会,打电话把楼下大妈请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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