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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用勺子搅着粥放凉,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ldo;两笼包子,一屉蒸饺,带走,要醋包。你还要粥么?&rdo;
陈猎雪回头,看见陈庭森正从钱夹里抽纸钞,他身旁的杨医生伸着脖子往店里张望:&ldo;没位子了?&rdo;
陈猎雪喉结动了动,喊了声&ldo;爸爸&rdo;,又喊&ldo;杨叔叔&rdo;。
陈庭森抽钱的动作停下来,杨医生比他反应快多了,&ldo;哟&rdo;了一声就迈过来,自然地在陈猎雪对面坐下,他总是喜气洋洋的,笑着说:&ldo;这不是小猎雪么,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吃饭?过来啊老陈!&rdo;他边往里挪边冲陈庭森摆手,一张嘴忙得四面八方,还要交代老板:&ldo;不带走了,就在这儿吃。&rdo;
陈庭森过来坐下,他本来不想来吃什么包子,这种人来人往的店他嫌不干净,本来见没位置坐正好,没想到却见到了陈猎雪。
他往两边看了看,没见到关崇的车,问:&ldo;你一个人?&rdo;
陈猎雪的视线在粥碗与桌面上盘旋,尽量不让自己与陈庭森的目光相撞。他的余光里只能看见陈庭森解开一粒纽扣的衬衫,和周整洁净的袖口,格格不入地坐在对面。
&ldo;我去纵康哥那里看了看,准备吃个饭回学校。&rdo;他答。
陈庭森重复:&ldo;一个人?&rdo;
陈猎雪不得不抬起眼看他,陈庭森的神色好像不太愉悦,眉间蹙起微微的沟壑,盯着他。
&ldo;干嘛呀,凶巴巴的。&rdo;杨医生热情地帮老板端包子,往桌子中间摆,&ldo;你上班,我们猎雪可不得一个人么,问问问。&rdo;他不知道陈家这对父子间的故事,毕竟陈庭森在他们面前一直呈现完美好爸爸的形象,他向陈猎雪挤眉弄眼地解释,&ldo;别搭理你爸,今天来了几个医闹的,他烦着呢。&rdo;
陈猎雪停下勺子,眼睛迅速地在陈庭森上身乱扫,心口有点发紧:&ldo;医闹?&rdo;
陈庭森的面色缓和了些,他与陈猎雪对上眼,淡淡道:&ldo;没事。已经解决了。&rdo;
杨医生吃得悠然自在,一点儿也没觉出身旁的父子二人有什么不对劲,边吃边关心陈猎雪的学业,问他是不是要高考了,告诉他高考用脑厉害,补充营养很重要。陈庭森没胃口,盯着陈猎雪吃饭,陈猎雪被他盯得半饱,眼睛不知该往哪放,也不觉得饿了。杨医生傻着眼看他俩:&ldo;吃啊,怎么就我一人动筷子?猎雪你跟吃猫食儿似的,这半碗粥都没喝下去。&rdo;
&ldo;我饱了,杨叔叔。&rdo;陈猎雪笑笑。
陈庭森好像就在等这句似的,一听他说饱了,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就站起身,对杨医生说:&ldo;你吃吧,我送他回学校。&rdo;
&ldo;就走啊?你自己不吃你不让孩子多吃点儿?要我给你包一份带回去么?&rdo;
陈猎雪想说不用送了,被杨医生的喋喋盖了下去,陈庭森已经去结账,他只好与杨医生道别,跟着陈庭森往外走。
时间刚过晚上八点,街上遛弯的人很多,陈猎雪无声地跟在陈庭森后面,看他不断抬起踏下的脚后跟,脑子里缥缥缈缈地想不知道陈庭森有没有买新的夏装,去年的旧衣服都被他收进储衣箱放在柜子最底下了,万一找不到会很心烦。
想着,眼前的皮鞋停下了,陈猎雪也停下脚步,听见汽车解锁的&ldo;嘀嘀&rdo;声,陈庭森拉开副驾的车门,硬邦邦地对他说:&ldo;上车。&rdo;
他看着敞开的车门想了想,上前轻轻阖上,转身钻进后排:&ldo;我还是坐后面吧。&rdo;
陈庭森站在副驾旁,有些烦躁地看着后排车窗,陈猎雪乖顺地在车里垂着头,他也没道理硬把人揪到前面,只能先回到驾驶座发动汽车。
&ldo;去纵康家了?&rdo;路上,陈庭森问。
陈猎雪点头:&ldo;嗯。&rdo;
&ldo;没上课?&rdo;
&ldo;今天晚上休息。&rdo;
&ldo;怎么不直接回你关叔叔那儿。&rdo;
&ldo;不想回去太早。&rdo;陈猎雪老实回答,&ldo;想在学校多复习一会儿。&rdo;
陈庭森驶上快速路,车里安静下来,一伫伫路灯被甩在身后,拉出变形的光影。他目视前方,突然问:&ldo;想回家么。&rdo;
陈猎雪猛地抬起头,通过后视镜去看陈庭森的眼睛,陈庭森没有与他对视,连个余光也不分给他。
回家……
&ldo;嘟‐‐!&rdo;
一辆小轿车按着喇叭从他们身侧超过,也惊醒了陈猎雪的思绪,他匆匆将四逸分散的神识都拢回来,坚定自己的决心:&ldo;先不了,我想好好准备复习,尽量考个好点儿的大学。&rdo;
陈庭森的目光终于切回后视镜上。出于身体原因,陈猎雪的学业一直没有被他放在心上,即便自纵康死后,陈庭森从陈猎雪口中听到好几次&ldo;高考&rdo;,他也没怎么在意。到了这一刻他才警觉,陈猎雪好像真的把高考当做了一项目标。
他不由地回想起陈猎雪第一次&ldo;离家出走&rdo;,从纵康家回来,哭丧着脸对他说等他考上大学,就不会碍着他找新阿姨;又想起陈猎雪离开家以前,那句哀伤的&ldo;我不再折磨你了&rdo;。
陈庭森胸口顶上一团躁气,觉察到自己踩油门的力度有渐猛的趋势,他索性一打方向盘,将车在快速路边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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