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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第2页）

于是这月里，宫中并未听到张美人升迁的消息，倒是关于张先生的旨意终于下达：内西头供奉官、勾当内东门张茂则迁领御药院。

领御药院，就宦官而言，这是很重要和尊贵的职位。

御药院即宫中御用药房，是最重要的内廷官司，掌按验医药方书，修合药剂，以及药物的管理进御等事。皇帝所用药品是由御药院制成后进奉，责任重大，因此任领御药院的宦官非寻常之辈，朝廷规定，入仕三十年以上内臣，十年未升迁并屡立劳绩者才可入选。

而通领御药院的勾当官平日所掌并不仅仅是医药之事，还兼供职皇帝行幸扶持左右、奉行礼仪、御试举人、传宣诏命及奉使监督等事。另外，还会在皇帝坐朝时，侍立左右或殿角，以供随时召唤。

出任此职的内臣被视作皇帝近习亲信，这工作也充分地为他们提供了向上晋升的机会。许多押班、都知，乃至两省都都知皆曾任过此职。

因此，我对张先生的升迁倍感意外，虽然他符合入选御药院勾当官的三点规定。私下猜测，也许这并非今上本意，是陈执中或梁适等人决定的罢。但，也仅仅是猜测而已。

然而最出人意料的关于升迁的消息来自秋和。今上与中宫商议后，命司饰顾采儿代领尚服局，以接掌多病的楚尚服的工作，而秋和则被迁为司饰，继顾采儿之后，成为新任梳头夫人。

&ldo;这事，是那天官家与你定下来的罢？&rdo;我问秋和。

她自然知道&ldo;那天&rdo;是哪天，黯然颔首。

如此一来，她出宫之日更遥遥无期了。我在心里叹气，实在为她与崔白之事觉得遗憾，&ldo;你愿意么？&rdo;

她抬目看我，双眼空濛：&ldo;我也说不清楚……那天，我以愿望为代价，求他让皇后长伴他身侧，他最后那样说，算是答应了罢……然后，他很无奈地笑着叹息，说：&lso;怎么连你都在为她奔走？我身边原本就围满了她的人。&rso;我低头不敢接话，他又说：&lso;以前我每次出行，左边是杨景宗，右边是邓保吉，走不上几步，迎面撞见的又是张茂则……凡我所为，事无巨细她都知道……我被她困在这里了。&rso;&rdo;

我被她困在这里了？我微微睁大眼睛‐‐这话好生耳熟。

&ldo;&lso;你也是她的人么？&rso;官家问我。&rdo;秋和接着说，&ldo;他那么好脾气地跟我说话，声音柔和得像四月的风，不知为何，却听得我心里很是难过……见我不答，他又说：&lso;你可以到我身边来么？让我不至于太孤单。&rso;&rdo;

&ldo;什么？&rdo;我蹙眉问，&ldo;他说孤单？&rdo;

&ldo;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他是这样说。&rdo;秋和似乎有些困惑，但语气是肯定的，&ldo;那时我也只疑是听错，抬头看了看他，见他目视窗外，但眼神空洞，像是什么也看不见，眉间竟有些忧伤意味……我想不明白，脱口问他：&lso;孤单？真的么？有那么多娘子在身边，官家还会孤单？&rso;&rdo;

如果是我，也会想这样问罢。我没掩饰我的好奇：&ldo;他怎么回答？&rdo;

&ldo;他像是瞬间回过神来，对我笑笑，轻声说：&lso;假的。&rso;我又低首无语，他却这时倾身过来，在我耳边说……&rdo;秋和面色如胭脂扫过，声音越发低了，&ldo;他说：&lso;那只是我好容易才想出来的借口，为了让你不再把铅华香药往皮肤上抹。&rso;&rdo;

我一下想起在仪凤阁初见今上时，他对秋和的着意关注，依稀可以理解秋和的迷惘。纵然不喜欢这样的男子，但这样的细心与关怀，是世间女儿都难以抵御的罢，这时候向他表示拒绝一定是很艰难的事。

&ldo;我想拒绝的，可是……&rdo;秋和犹豫着，难以准确描述当时心情。

&ldo;我明白，不必多说了。&rdo;我和言再问她，&ldo;那么，皇后知道你的决定么？&rdo;

秋和点头：&ldo;官家向她提调我过去的事。她随后私下问我是否愿意去，说若我不愿，她会如约在乾元节将我放出宫。但是，怎么可以？如此一来，官家必会追问原因……我怕他和大臣们知道，皇后阁中除了双玉，还另有宫人曾与外人……来往。&rdo;

这倒是应该考虑到的。若他们知道此事，事态发展会更糟。

我可以猜到她给皇后的回答：&ldo;你对皇后说你改变主意了？&rdo;

&ldo;对，&rdo;秋和恻然一笑，&ldo;我跟她说，是我自己想做梳头夫人，不想出宫过苦日子。&rdo;

重臣进谏力保皇后，只是向夏竦展开反击的开始，宫乱事件的最终结果是夏竦罢枢密使，判河南府。

这年四月，御史何郯上疏弹劾夏竦，直指&ldo;其性邪，其欲侈，其学非而博，其行伪而坚，有纤人善柔之质，无大臣鲠直之望，事君不顾其节，遇下不由其诚……&rdo;再提他与内臣杨怀敏素日勾结，宫乱时曲为掩藏之事，说如今杨怀敏既已罢黜，而夏竦独留京师，仍身居高位，&ldo;中外之心，无不愤激&rdo;。恳请今上弃用夏竦，&ldo;上为社稷之谋，下慰臣庶之望&rdo;。

他估计到夏竦可能又会拿今上忌讳的&ldo;朋党&rdo;一点做文章狡辩，事先便在章疏中说明：&ldo;臣料夏竦知臣上言，必是指臣为矫诬，目臣为朋党。然竦明有过恶，安得谓之矫诬；臣素无附丽，何以谓之朋党？竦若犹饰其过，臣请面议其辜，仰祈圣明，俯临肝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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