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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谢谢,&rdo;周世锦握了一下妻子的手,故作轻松地说,&ldo;我得去找点资料补补课,这位老同学可不好糊弄啊。&rdo;
于扬很快转到了周城。
周世锦记忆中的于扬,瘦削又精神奕奕,一双眼睛极有神采。
眼前的人与于扬没有一点相似,他消瘦、干枯,唯一让周世锦熟悉的是那双眼睛,飞扬而灵动,仿佛在提醒旁人‐‐它的主人还是个活物。
&ldo;老于,来了就好。&rdo;周世锦事先准备了许多话,到头来只说了最平常的一句。他心中产生了一种感觉:在死亡阴影笼罩之下,以前的芥蒂变得不重要了。
&ldo;老周,最后还是来麻烦你了,&rdo;于扬的声音沙哑艰涩,他患的是肺癌,&ldo;我给你介绍下,他是徐平,我的徒弟,我想让他跟你学学。&rdo;
周世锦这才注意到紧靠着担架的年轻人。他穿着白大褂,紧抿嘴唇,眼神有些闪烁,不像于扬一般引人注目。刚开始,他还以为徐平是医院新来的毕业生,又好像看到学生时代的自己。他有些困惑,自己和于扬分属不同学派,持不同意见,如此安排,未免给人以偷师之嫌。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于扬想借此宣告二人的彻底和解。到底是哪一种,现在还揣测不出来。他握了握徐平的手,触到了对方手上的老茧‐‐不管成就如何,至少这位年轻人足够勤奋。
&ldo;老于你的眼光还是那么准,他的确是个好苗子。&rdo;客套几句,周世锦将话题转到于扬的病情上,&ldo;我收到吴城医院寄来的病历了,也准备了几套手术方案,你就放心吧。&rdo;
于扬同是癌症学专家,周世锦也省下医生对病人式的安慰,他直截了当地阐述了几个手术方案,于扬都一一摇头。
&ldo;老于,这你让我怎么办?&rdo;
于扬费力地从被单下抽出一沓资料,交给周世锦。周世锦扫了一眼,眉头就紧皱起来。他再也压不住略显粗重的嗓音:&ldo;你在开玩笑?&rdo;
&ldo;拿我的命开玩笑?&rdo;于扬剧烈咳嗽起来,&ldo;老周,相信我,这个手术只有你能做,也只有你敢做!&rdo;
&ldo;可你的手术方案,也实在太……不可思议了!&rdo;周世锦生生把&ldo;荒谬&rdo;二字吞了回去。
&ldo;想想我们的先驱‐‐哈维医生第一次进行人体解剖的时候,在当时的人看来,不是也很不合常规?&rdo;
&ldo;这不一样!老于,我不是在跟你争论,更不是在跟你怄气。既然你信得过我周世锦,我就要对你负责!&rdo;
&ldo;患病的是我的身体,对它,我比你更了解。为什么你就不能听我一次?&rdo;
问得好,于扬!周世锦又想起那次不快的学术会议。为什么你就不能听我一次,哪怕已经转院来周城,你还是要跟我对着干?在他心中,却涌起了另一个念头‐‐
于扬,你是要用自己的病体,与我一决高下?所以你还带来了徒弟?
你的方案不过是一派胡言,可我的方案是从成百上千次手术中总结出来的。这次我不会输给你,我会做一个让学界注目的手术,让他们看到我的成就!
&ldo;那好,我会郑重研究,根据你的意见,拿出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案。&rdo;周世锦郑重地收好于扬的方案,在他心里,却早已打定了主意。
第38章门徒(2)
&ldo;又不动筷子?于扬那边出了什么岔子?&rdo;梁衡早早吃完了,周世锦的碗里却没划拉几下。
&ldo;吃饭时间,不讨论这个。&rdo;
&ldo;没事,我已经吃完了。你的饭菜我继续热在锅里,想吃就吃。来,跟我说说于扬的事儿。&rdo;梁衡向前倾了倾身子。
&ldo;你等等。&rdo;周世锦拿出于扬的手术方案,递给梁衡。梁衡虽不是科班出身,不过耳濡目染,医学素养比普通人强得多。
&ldo;这是于扬写的?&rdo;看完方案后,梁衡一脸惊愕,&ldo;手术一共要进行两次,第一次切除左肺,第二次切除右肺,留下病灶……这是救人,还是杀人?&rdo;
所谓病灶,就是发生病变的部位。具体到于扬身上,就是已经检查出癌细胞的肺脏。
&ldo;连你都看出问题了,&rdo;周世锦呼了一口闷气,&ldo;都说好坏不分的处理方式是把孩子跟洗澡水一起倒掉,于扬的建议是倒掉孩子,留下洗澡水。别说是癌症学专家,就连他带来的那个学生也不会设计如此荒谬的手术方案。&rdo;
&ldo;他带了学生,还执意要做?那你怎么答复他?&rdo;
&ldo;我知道于扬的性子,只要他认定的事情,天王老子都奈何不了。我琢磨着,这件事情不能明了说,只能先斩后奏。按照我的方案给老于做手术,等老于好了,我再回头向他解释。&rdo;
&ldo;有把握?&rdo;
&ldo;没完全的把握,&rdo;周世锦食指关节磕了磕于扬的手术方案,&ldo;不过至少比它强。&rdo;
停了半晌,他说:&ldo;真不知道老于是怎么想的,真想把他脑袋敲开,看看里面长了什么。&rdo;
&ldo;肺癌中期,不过淋巴系统还没发现转移的癌细胞。老于,再晚一点就麻烦了。&rdo;
为了保险起见,周世锦又安排于扬做了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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