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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第1页）

那是沈祁站在桌案前，在昏黄光影中，徒手掐灭烛火的画面。

他转过身，大半面孔为黑暗吞噬，只听见他用近乎冷酷的低沉嗓音说：

&ldo;儿子打算诛杀汝南王沈珏。&rdo;

&ldo;什么?你说你要做什么?&rdo;淮南王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

&ldo;儿子已查明，沈珏率兵进京都时大余骑兵尚未抵达，是他带兵破了城防与禁军，屠杀无辜百姓与宫人，害死李太妃。如此罪名，完全有理由将其诛杀!&rdo;

淮南王差点背过气去：&ldo;用什么杀?你知道他手上有多少兵?!&rdo;

沈祁道：&ldo;我手上也有兵。&rdo;

他手上的那近十万兵马已全部调出，又哪里来的兵?

然而他眸光坚定，简洁有力地说道：&ldo;现在还有两万兵马在我手里，他们不会随我去荆州抗敌，相反，他们要绕路回扬州。&rdo;

淮南王愣住。

这两万兵是要沈祁带去抵抗蛮族南下的，不去抗敌，那如何保证扬州安全?难道扬州又要像京都那样任人□□吗?

淮南王显然想到什么，眼中显出惊疑。

只见沈祁缓缓点头，证实了父亲那不可思议的猜想：&ldo;是，蛮族欲来的消息是我放出来的。&rdo;

淮南王的眼睛瞪圆了。

沈祁不动如山，继续说：&ldo;地方动乱，由我出兵;蛮族入侵，亦由我出兵。他见我分散兵力，才能对我们不再设防。如此，我才有机会对他动手。&rdo;

声如洪钟，然话语又如激浪，淮南王只觉得头脑发昏眼前晕眩，一个不稳跌坐回椅子。

&ldo;你早就部署了是吗?&rdo;他按着胸口厉声质问，手都在发抖：&ldo;我真是养了个好儿子!我和你母妃还没死呢，你就急着把我们送进棺材里了!&rdo;

淮南王气得直喘。

但面前的儿子只看着他，回答：&ldo;是。儿子想了很久了。&rdo;

沈祁侧身挺立：&ldo;父王，你还记不记得你教我看的第一本书是什么?&rdo;

淮南王按着胸口：&ldo;你想说什么?&rdo;

沈祁道：&ldo;儿子至今都记得，书上记载的是我大周开朝以来经历的大小战事。史载三百年，我看到的是，北方群雄逐鹿侵扰中原，中原疲惫羸弱败退求和。我一直不明白，我们明明有这么广阔的地方、有这么城池、这么多人，明明一人一把刀就可以把敌军杀个片甲不留，可偏偏总被蛮族欺辱。我想不通，我真的想不通!&rdo;

&ldo;直到数月前藩王带着皇帝来此避难，几十万兵马齐聚扬州，却无一人愿合兵北上，我才终于明白过来。只要大家都各存私心，只想眼前事只为一己私欲，就算再有多一倍的土地多一倍的强兵，也不可能抵抗得过北方哪怕区区数万铁骑!&rdo;

沈祁走到桌前，面朝父王凑得更近，月光透过窗纸洒在他脸上，显出那极致冷峻与极致哀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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