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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第1页）

吕婆子见婶婆变着法儿夸来荣，也不甘落后，从长条凳上拿了葵扇朝来荣扇了几下说：&ldo;这天儿也热了，一路上走的急，可出汗了。我说荣哥儿，你是读书人，只管埋头读书，你娘又忙着，现下却没个人在身边照料着，这可不妥。&rdo;说着见来荣告个罪进去洗脸换衣，却转头对郑婆子道：&ldo;荣哥也十七岁了，怎么还不帮他说头亲事？这大热天的，进门来连个递茶递水的也没有，看熬坏了他。&rdo;

巧娘和郑婆子对视一眼，少不得又把在妈祖娘娘跟前许了愿这套话拿出来说了。吕婆子笑眯眯道：&ldo;既是许了愿，自然不能违了。只是巧娘镇日忙着，家里没个媳妇帮手，却是辛苦了。要是不嫌，得空时我叫绣儿过来帮着做些家务罢！&rdo;

巧娘忙摆手道：&ldo;这可怎么成？你家也离不得绣儿的。再说了，现下也不用下地，不过时头节下忙乱些，贵姐儿也帮的上我的手，做的茶果子也似模似样了，有她帮着些，我却不算忙的。&rdo;

见巧娘推托，吕婆子笑道：&ldo;我听得贵姐儿干娘那边为她请了先生，专门教琴棋书画的，三天两天得要往那边去学这些个，还以为你没人帮着呢！&rdo;

现下当着贵姐儿先生的这位老夫子，姓孙。这位孙夫子其实博学多才的，只是年轻时不务正业，只在京里一位朋友家混日子，年岁渐长时，才发现荒废了时光，那会妻儿都等着他养，只得在一家府里谋了一个西席，息了自己赴考的心思，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谁知道这回儿子却因为买一件古董之事得罪了一位权贵，仕途再无希望的，只得全家返回乡下。又因之前为儿子疏通关系，把家里的银子都使尽了，这一回到乡下，儿子却病了，儿媳只知道哭，无奈之下，老人家只得重操旧业，当起先生，赚些小钱帮补家用。因孙夫子是先前当过贵姐儿先生的孙山本家叔祖，因此孙山介绍了他来教贵姐儿琴棋书画。孙夫子来时，见只有一个女孩儿跟他学，本不甚在意，及后见贵姐儿领悟力极强，便用心教起来，贵姐儿倒也佩服这个先生。

&ldo;教贵姐儿那位老夫子，听说以前在京里住过，有些怪脾气的，一月里只肯教十五天，说教的多了，贪多嚼不烂，反是无益，因此贵姐儿倒有一半日子在家学刺绣的。闲时也就帮着我些。&rdo;巧娘应着话，眼睛去瞧绣儿，见她低着头看贵姐儿的刺绣，正小声评点着，心中可惜了一下，这不识字的姑娘，生的再好，怕来荣也是看不上的呀！

绣儿一边看贵姐儿绣的翠竹，一边悄悄问道：&ldo;贵姐儿，你上回在京里究竟绣了什么东西？京里的人居然就看中了，还抢着跟你买的。&rdo;

&ldo;其实绣的东西不值一提。不过几个小孩子第一次见人家绣那个，一时觉得好玩，便要买回去瞧个新鲜而已。我猜想她们买回去，瞧得一回也就厌了，说不定就往角落里一扔，再也记不起的。&rdo;贵姐儿说着，有些儿惆怅，上回跟着孙夫子学画，一时兴起，在纸上画了一只卡通小动物，不想孙夫子瞧见了，摇摇头道：&ldo;你既要学画，便不能儿戏。我看你常画这些不知所谓的东西，据你自己看，可能是得意的，可是咱们学画画的，最看不得这些涂鸦。&rdo;贵姐儿记得当时自己猛吃一惊，这才醒觉自己眼中可爱的小东西，在别人眼中却是涂鸦，上不得台面的。不过也确实，春花秋月，梅兰竹ju，哪件不能入画？哪件画起来不比卡通小动物好看？自己净画这些不合时宜的小动物，怪不得孙夫子看不顺眼的。

一旁的绣儿却犹自追问道：&ldo;你当时究竟绣的是什么东西呀？&rdo;

&ldo;一只小狗！&rdo;贵姐儿禁不得她再三追问，只得说了。

绣儿一听，捂住嘴笑了说：&ldo;怪不得你不肯说呢！就算是给小娃儿绣帽子和鞋子，也绣的虎头鞋，虎头帽，哪有人绣小狗的！&rdo;

贵姐儿正想接话，却听得那吕婆子扬声说道：&ldo;贵姐儿，你干娘为你费了不少心思呢，还舍得下重本单为你请了先生在家教你，可知真正疼你的。&rdo;

&ldo;贵姐儿干娘呀，跟人说道贵姐儿旺她呢，自打认了贵姐儿为干女儿，家里生意越做越好。家里那多赚的钱，自然要拿一点出来请了先生教导贵姐儿的。&rdo;婶婆接口说道：&ldo;这话可是从董玉婵嘴里传到甜桃她家去，又传到李家去，李家到我家里时，又传到我耳朵里呢！&rdo;

这八卦的速度传的真快！别传变形了就好。贵姐儿差点滴汗，干娘开着玩笑说这句话的时间不过昨天下午，现下就传到这许多人的耳里了！

说着话，张黑桃因见婶婆揉肚子，估量她应该是肚子里少油水，这会喝了茶，有些不适的，却不说破，笑道：&ldo;前儿打了麦子，得了面粉，趁着人多，我去拿了面粉出来揉了，煎点面饼子大家尝尝罢！&rdo;说着招手让贵姐儿进去帮忙。贵姐儿忙跟了进去灶下。见张黑桃拿了面粉袋，倒了面粉在钵里，忙帮她舀水进去，看她揉成团了，又帮着倒了糖进去。待起了油锅，张黑桃便把面团摘出一小团一小团的摊在油锅里，摊的薄薄的，翻个身，一铲，起盘，便是香喷喷的面饼子了。

贵姐儿先端了出去与众人品尝，进来时见来荣拿了筷子在灶下挟了一块面饼子吃，笑道：&ldo;哥哥怎么躲在这儿吃？这里烟熏火燎的，看脏了你的衣裳。&rdo;

&ldo;贵姐儿，我不敢出去吃呀，看那两个婆子的亲热劲，只怕我说要吃面饼子时，她们就会挟了喂到我嘴边的。&rdo;来荣作一个抹汗的手势，索性坐在灶下一张小凳子上，抱怨道：&ldo;多早晚她们才走，我这会还不敢出去呢！也不知道她们忽然这么亲热是作什么？&rdo;

张黑桃与贵姐儿不约而同笑了，贵姐儿还怕笑的太大声给外面的人听到，跺着脚道：&ldo;哥哥，你还不知道你成了一个香饽饽呀？她们呀，自然是看中你了，这才亲热起来的。&rdo;

来荣张了张嘴，摇摇头道：&ldo;她们这些人，平日里就最爱凑热闹，东家长西家短的，谁家男娃女娃上了十五岁，必要去打听定了人没有，然后到处张罗着把人凑成一对。只是她们又奇怪，既是热衷这个，又不去做媒婆。&rdo;

&ldo;她们张罗来张罗去的，都是认识的人，若是真好的，却又张罗着给亲些的亲戚。做了媒婆的，认不认识都得张罗，而且，那碗饭哪是好赚的？没有一把好嘴口，说得动人，谁个信她？&rdo;张黑桃把锅里最后一张面饼子铲了上来，笑着说：&ldo;说起来，婶婆也算不差了，那起不好的，也不敢上门来提给你，有提起的，倒确是人人称赞的姑娘。你也十七了，最迟明年就得说亲的。你再不定下一个，小心来华越过你，先定了人家姑娘去。&rdo;

&ldo;来华心里有人了？&rdo;来荣听得张黑桃话里有话，诧异一下说：&ldo;平日里不见他提起哪家姑娘好歹的，这话却从何说起？&rdo;

&ldo;你也别问那么多，反正明年你娘给你说了亲之后，就得给来华说了。来华不过小你一岁，也不能净等着你考完举人，慢慢儿成了亲再轮到他。&rdo;张黑桃说着，见灶下油烟还没散尽，催着来荣道：&ldo;不若端了碗到你房里吃罢，看这里全是油烟，粘上一点半点的上你衣裳，搓个半天才洗得干净的。&rdo;

贵姐儿忙铲了几块面饼子到来荣碗里，推了他说：&ldo;哥哥快走，我们还要洗锅呢，看污了你这套新做的长衫。&rdo;

见来荣端了碗出去了，贵姐儿笑嘻嘻问张黑桃道：&ldo;婶子，来华哥哥难道和宝儿私定终身了？就等着大哥定了亲，然后就轮到他了？你可别糊弄我，我全知道了。&rdo;

&ldo;你是全知道了，可惜我什么也不知道！&rdo;张黑桃那会对十岁大的小女孩说这些话，只顾着倒水到锅里，待要找那锅擦，一时却找不着，问贵姐儿道：&ldo;那块丝瓜擦哪儿去了？&rdo;

贵姐儿转个身，帮她找出丝瓜擦来，抛了进锅里说：&ldo;没想到这种东西洗锅最是洗得干净的。&rdo;

原来这种丝瓜擦，却是丝瓜成熟时，却不摘下来，让它挂着烂掉风干了，直干成皱皱的一团，这才扯下搓去了还粘着的一点表皮，下水洗了洗，缠成一团，一摸，全是一条一条刮手的丝。用它来当锅擦，再粘锅的东西，都能擦掉，极是有用的。

贵姐儿正舀水给张黑桃洗锅，却听得外面又有人来了，有个声音嚷嚷道：&ldo;贵姐儿呢，快些出来！&rdo;

贵姐下厨房

叫这么大声作什么？全村都听到了。贵姐儿有点儿嘀咕，拿抹布抹了手这才走了出去，见李甘雨扬着手中的东西，掀开了包着的红绸包说：&ldo;贵姐儿，你上回不是抱怨家里那墨砚磨出的墨汁味道很臭吗？看看这个，是正宗的香墨砚，保你写字时，墨香满室。&rdo;

&ldo;我说雨哥儿，你现下说话可是越来越像读书哥儿的口气了，你娘也不用忧着你读书不成了。&rdo;同行来的还有董氏和董玉婵，董氏这会和众人打了招呼后，这才回头打趣李甘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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