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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2页）

姜莞尔却只是笑着摇头，换一只手拿了杯子，将那小半杯啤酒一饮而尽。轻轻将空杯搁回雪白的桌布，看杯壁里侧一滴残留的液体缓慢流回底端。

&ldo;当年，我的母亲劝我说，分开，是对我们两个人都好。&rdo;故事的最后，女人悠悠的补白，&ldo;可是我没有告诉她，离开仲流年，我不可能过得好。&rdo;

&ldo;我与他分手，只是因为不想挡住他的路。&rdo;

饭桌一时陷入沉默。不远处的服务员见fèng插针，再次过来询问她们是否点菜，眼神从冰雕一般对坐的女人间左右徘徊了一会儿，又怏怏的离去。

窗外突然起了大风，一下一下捶打着枯树，捶打着房屋，捶打着疾走的行人。

这个城市的初雪，应该就快到了。

林沁租住的房子，是一处临街的单元房。里头空间还算大，房租也不高，只是白天吵闹的很，就算到了夜晚也不能完全消停。

跟在她后面缓缓踏着楼梯，姜莞尔心中还在一上一下的打着鼓。一直到了门前，林沁掏出串钥匙来扭动着锁芯，她才有些赧然的开口道：

&ldo;我住你这，你男朋友不会不方便吧？&rdo;

&ldo;哐当&rdo;一下推开了门，林沁伸手旋亮了吊灯，又抽回身子来。借着室内的光线，女人脸色有些惊异：

&ldo;你怎么知道我和男朋友住在一起？&rdo;

&ldo;早上给你打电话时，不是他接的吗？&rdo;

&ldo;奥！&rdo;林沁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坦然的展颜笑了，一边招呼着莞尔进门，一边解释道：&ldo;他们公司离这儿远，平时都住集体宿舍了，偶尔才回来一次。&rdo;

说的云淡风轻，但女人脸上藏不住的幸福表情，和脱口而出的&ldo;回来&rdo;二字，还是让莞尔感到她对这段恋情的重视。

大学的时候，林沁天不怕地不怕的，嗓门比男孩子还要大上十几分贝。谈到爱情，就不屑的摇摇手指，摆出副纨绔子弟的表情：

&ldo;男人我不稀罕。不过姜莞尔你要嫁我，我还可以考虑。&rdo;

这样说的她，如今也会为另一个&ldo;他&rdo;放柔了语气，笑染了嘴角。

我们都在被时间无声的打磨，渐渐忘却了离经叛道豪言壮语，走上如出一辙的人生轨迹。

其实这样，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林沁给姜莞尔拿出拖鞋换上，倒了杯开水端到她面前：&ldo;不能喝酒还喝，你看你脸红的，猴屁股似的。&rdo;女人转身给自己也倒上一杯，仰面倒在沙发上，接着道：&ldo;那个家你就别回了，出了事连照应的人都没有。钱我帮你想想办法，应该可以凑得出来。&rdo;

姜莞尔有些心虚的点点头，也不知道自己更怕的是讨债的再找上门来，还是仲流年仿若无心的那句&ldo;晚上在家等我&rdo;。

一口气把热水喝干净，心底徜徉不散的惶恐和空洞仿佛驱散了一些。一时间，明明有许多感谢的话想说，许多的情感要表达，酝酿了良久，却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

&ldo;谢谢。&rdo;

林沁不忍的抖动着眉尖，手掌覆上莞尔捧着空杯的手背：&ldo;你的事，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也许我还能多帮你一些。&rdo;

姜莞尔苦笑着摇头：&ldo;那时候，谁也帮不了我。&rdo;

&ldo;你……真不打算告诉他了么？&rdo;踌躇良久，还是没有勇气把&ldo;仲流年&rdo;的名字问出来。

只是单单一个&ldo;他&rdo;字，已然足够把莞尔刚刚获得的平静打个粉碎。女人垂下眼帘，抓紧了手里的杯子，松开，又抓紧。头轻轻一摇。

&ldo;你们……太可惜了。&rdo;林沁向后倚上靠背，不由自主的叹出一句。

若是今天没有见道仲流年，她还会也许再劝几句。只是如今的仲流年，正如莞尔说的，变了太多，过的太好，实在无法让人将他与过去联系在一起。

更何况他身边，已然有了一个顶着未婚妻头衔的女人。他们站在一块儿，怎么看都很登对。

女人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再看姜莞尔，显然是与自己想到了一起。否则怎么会眉毛微拧着，眼神涣散没有焦点，一副失了魂的表情。

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林沁索性将压在心里的话脱口而出：&ldo;他那时……是真的很爱你，现在这样，也不能怪他。&rdo;

&ldo;莞尔你知道吗，你搬走的那天晚上，仲流年在宿舍楼下淋了一夜的雨。我跑下去给他送伞的时候，看到那双眼睛黑的白的都是空的。我还从没见人绝望到那种程度，就好像知道自己明天要死了，却什么都挽回不来。&rdo;

&ldo;当时我差一点心软，就要把你的电话号码给他。我对他说你走了不回来了时候，那感觉就像是在拿刀对他一下一下的凌迟……&rdo;

&ldo;好了林沁，别说了。&rdo;姜莞尔突然缓缓的站起身来，头发纷乱搭在眼前，看不清楚表情，&ldo;这次的事情解决了，我就回法国。你的钱，我会请小姨帮我贷款，尽早还给你的。&rdo;

&ldo;我很累，想睡了。&rdo;女人又淡淡的加了一句，气若游丝。

一夜纷纷乱乱的梦。

先是目睹母亲驾车冲下山崖，满脸是血的朝自己呼救，她却傻愣在一旁，无动于衷。

然后是仲流年突然冲进了在法国的小姨家里，冷笑着对她说&ldo;姜莞尔，我要结婚了，不过新娘不是你&rdo;。

再然后梦到了一个陌生的雨夜，她紧紧的抱着一个男生的腰身，大声保证着&ldo;我不走了我不走了&rdo;，可怀里的人却一声不吭愣愣的站着，仿佛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早晨被闹钟的歌声从阴霾的梦里拉回现实。身边的林沁已然起了，被子整整齐齐的叠放在枕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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