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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温宁村麦子受了旱,导致颗粒不甚饱满,再加之周遭甚至全国多数农人都在卖粮筹&lso;祭天银&rso;,正是供大于需的情况,所以粮商就压价了。
平常都是三十文钱一升,现在被压到了二十文钱一升。也即是说,原本一百斤麦子就能卖得一两银子,然后顺利捐上&lso;祭天银&rso;,现在却要卖一百五十斤才行。
不管是税赋还是苛捐,朝廷或许觉得都并不多,却何曾站在百姓的位置想过,在交纳或筹钱时会有&lso;损耗&rso;呢?
夫妻两挑去的那五十升麦子卖了,卖得一贯钱(即一两银),回家后就去交给了村长葛贡士。
等又过两天,村里人都凑够钱捐上了&lso;祭天银&rso;,就找了村里几个壮汉护送,去县城的县衙交上了温宁村一村二十三户的&lso;祭天银&rso;。
没过两天,就有县衙的衙役腰佩大刀,敲着锣走乡串村地呼喝:
&ldo;小雪之日,正役启程之时!亲往服役者,带足赶路衣物及干粮!纳银代役者,携银亲往县衙文书处记名!&rdo;
小雪那天,姜双五带着户籍黄册,以及在葛贡士那里开具的&lso;伤病文书&rso;,与村里包袱款款出门去服役的人一路,在村长葛贡士的带领下往县城而去。
临走前,周翠娘末了还怕姜双五心疼二两银子,偷偷跑去服役,就故作恶声恶气道:
&ldo;孩他爹,你去县衙交了代役银,就赶紧往回走,家里柴禾快没了。过冬和明年农忙时要烧的柴禾,也都还没去砍,这活累得很,就该归你了!
我不时就要去照看菇房,可忙得很呢,你得赶紧回来去砍柴禾!&rdo;
姜双五&lso;嗯&rso;一声,点头答应了。
家里还有一双儿女要养活,翠娘又要照看菇房,砍柴禾、麦田除草,万一麦田干旱就要挑水浇灌……这许多的活儿,如果丢给翠娘一个人做,不知得累成什么样……
或许姜双五没有犹豫过,也或许是有过犹豫的。但是因为牵挂一双儿女,心疼周翠娘一个人在家劳累,这才没有偷偷地去服役。
不管怎么样,小雪当天午时才刚过,姜双五就回村归家了,然后立即拿着一把镰刀和一根扁担,就出门往山脚去砍柴去了。
除姜双五外,还有葛二叔以及沈双二,也没去服役。
葛家不用说,虽说一家子都是读书人,却也一样种田收粮,而且还不时写两幅字、画
两张画,拿去县城卖掉,虽不知确切数目、可每次几两银子总是不会少的。
葛家是村中家境最好的人家,这是众所公认的,葛家二叔不去服役,再理所应当不过了。
姜家不及葛家富裕,但紧紧裤腰带也能凑足二两代役银,何况自到了温宁村后,姜双五就从来都是纳银代役,他没去也并不稀奇。
可是沈家?逃荒到此后只剩下沈双二一个人,后来娶了带着孤女的齐四娘,这才凑成一个家。
不过像沈家这样的人家,在村里面并不多稀奇。有好几家都是一样的,定居温宁村后,鳏夫寡妇凑成一个家,凑合在一起过活。
也正是因为不稀奇,才会引起更多人好奇。
&lso;沈双二身患积年的老寒腰,先前听说愈发严重了,不去服役倒也说得过去。但是他家哪来的那许多银钱?&rso;
&lso;沈双二老寒腰加重这事,应该是有的,只看前段时间去县城卖粮只四娘一个人去,也就知道了。但是那二两的代役银……莫不是把家里麦子都卖完了,方才凑足的?之前好些天的早上,我都看见四娘挑着装满麦子的箩筐出村去,直到傍晚才回。&rso;
&lso;这么一说,好像是啊,有四五天呢!这样一算,还真是可能去卖麦子凑钱,然后才交了代役银。&rso;
&lso;唉……谁家也不容易啊!沈双二那一把老寒腰,到了冬天可不好受,四娘也是个疼人的媳妇啊,总不能让一家之主去受罪,更甚是折在外面。&rso;
&lso;沈家那个小女娃,最近一大清早就出门去田间地头找野菜,沈双二虽不是她亲爹,也愿意和她阿娘一起陪他吃糠咽菜,也是好娃儿啊!&rso;
……
旁人口中吃糠咽菜的小女娃,正凑在姜秾身边说悄悄话:
&ldo;我们家当初的野猪肉卖了有四百多文钱,再卖了八十斤麦子就凑足了一两的&lso;祭天银&rso;。可家里面也只剩下四百斤左右的麦子了,如果再卖三百斤交上代役银,就只剩一百来斤麦子了,恐怕都不能吃到开春的,更别说等到明年夏收了。&rdo;
&ldo;所以沈双二就非常坚决,说是硬撑着直不起来的老寒腰,也要去服役。&rdo;
姜秾:&ldo;沈双二,是个难得的好人。&rdo;
看看听听,也算经历了不少,沈甜早已明白这个时代的不易。
&ldo;是啊,是个好人。他不愿卖掉麦子去交代役银,不然他就能轻松些,这也只是因为不愿我和阿娘饿肚子。我又不是他亲生,阿娘也只是一个柔弱可欺的女流,他还能这样对待我们,确实是个好人。&rdo;
即使是在后世,家暴的事情也从来都没少过,更别说现在了。沈双二宁愿自己撑着病体,也要去服役,确确实实是个好人了。
沈甜感叹一番,继续凑到姜秾耳边说悄悄话,生怕别人听了去,&ldo;结果啊……&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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