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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踏花同惜少年春（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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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里，我糊里糊涂地不知多少次翻身碰到伤处疼醒过来，迷迷糊糊地还似乎“哎哟”过好几回，懵懂间我想着要是吵醒了大师哥就糟了，可睡迷了之后又照旧会翻身，照旧会疼得叫出声。如是往复，能睡得踏实才怪。

天还不曾大亮，我睡意朦胧之中听见大师哥翻身下床，虽然每日都是他来叫我起床，可我今日已成惊弓之鸟，唯恐他今日嫌我迟懒又借机修理我，赶忙睁开眼，也不待他来叫我就赶忙起身。哪料想刚一翻身，又碰到身后的伤处，直疼得我“哎呦”一声，忙又趴倒在床，很是后悔自己又痛叫出声，只将手背堵在口里咬着。

大师哥原本正要出去洗漱，此时转而走到我身边坐下，说了句“又这么毛毛躁躁的”，便一手按住我，另一手就要去揭我的裤子。

一想到昨日那令人胆寒的戒尺，我登时吓得三魂跑走了两魂半，伸手捂住屁股，脱口就叫：“大师哥饶我！我不敢了，求你别打……”眼泪扑簌簌地就接二连三砸在枕头上。

他也不言语，只拉开我的手，倒是没有打下来，只是看了看伤处，然后给我整好衣裳，又取过薄被轻轻盖住我的下半截身子，说了声“别动”，就起身出屋去了。

我分明看见他边走边用衣袖盖住他手腕上那两排清晰的紫色牙印。

我的天！难道他嫌戒尺太小，要出去寻根棍子来揍我不成？

我这时候能想到的都不是什么好事，比如我就猜他是要趁着师父不在，故意把宇哥也关起来，让我一个落了单，趁机会好好收拾我。我不是不想逃，可我是真的有些怕，虽然我不大肯承认，可我此时是真的连动弹也不敢，心里能指望的只有师父，只盼着他此时能突然回来。师父和老师父一样，都是口里训我两句，并不会舍得真下手揍我，可这看着平和儒雅的大师哥，那才是个真正心狠手辣的大恶人呢。

想着师父回来后的种种好处，我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梦里还梦见师父抱着我把大师哥骂了个狗血淋头。我正开心，忽觉身后的伤处被碰，还不及觉出有多痛，我在睡梦中就已经脱口一声大叫：“疼！”我心里的委屈比身上的疼痛更让我难受，混沌中搂着师父的脖子撒娇哭道：“师父，大师哥他打我……”

只听见耳边传来大师哥的声音：“别乱动，给你再换些新药，伤处好得快些。”吓得我登时出了一身冷汗，立马就清醒了过来：“我不动，我听话。”

想来是大师哥也怕师父回来看见我给他打出了伤，开金口说准我这两天卧床休养。不用去练功，连字都不用练了，就这两件就已经教我很是开心，其实伤处已经不那么疼了，我乐得赖在床榻上偷懒。至于大师哥说要我照旧背书，我倒并不在意，小爷我背书就从来不是什么难事。何况是大师哥他自己还有功课，自然不能老盯在我身边，就凭这一点，我都要忍不住要偷笑了。

下半晌大师哥又不在，我正伏在床上兴味十足地摆弄七巧板，听见屋门响动，抬头看时，见是被放出来的宇哥推门跑进来。此时才当真是见了亲人，一想起和宇哥分别的这整整一日，我挨打他受罚，我登时又委屈大生，“哇”地一声放声大哭，盖过了眼泪噼噼啪啪摔碎在枕头上的声音。

宇哥着急忙慌奔过来一把搂住我：“风儿你没事吧？”

听他这样问，我心中益发委屈：没事？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没事啊？我给打得趴在床上养伤你看不见啊？

一想到以前老师父都舍不得打我，我扑在宇哥怀里，一时哭得根本说不出话来，可心里又满是不甘，边哭边挽起衣袖，给他看我手臂上的青色绑痕，看他心疼的神情，我哭着起身，反手努力想揭开身上的薄被。宇哥一手搂着我，一手揭开来看时，他搂住我的手哆嗦了一下：“大师哥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风儿，还很疼是不是？”

我看不见自己的伤处，但我一动之下仍旧能觉得伤处还在作痛，可一看宇哥皱着眉心疼我的神情，我心里立时就好受多了。就像被老师父打的那回，后来老师父抱着我哄的时候，我看见他心疼我的神情，就觉得伤处的疼痛登时就轻了许多。

就在这时候，宇哥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噜叫了两声，我才想起这个心疼我的宇哥还饿着肚子，我忍了哭泣，揉着眼泪小声说：“我已经不疼了，真的。今天是我偷懒，就喊疼装病赖在床上，我一骗大师哥他就信，他没我聪明。”努力还咧嘴笑笑，装出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宇哥，我知道你整整一天都没有东西吃，我就也要不吃饭陪着你一起饿肚子，可大师哥那个大坏人，说我要是不吃饭他就让二师哥打你，我不要害你挨打，就只好吃了点。不过我也没吃饱，我还偷偷给你留了个馒头，今天早上，大师哥给我的鸡蛋我也都偷偷留下等着给你吃，我对你好不好？”说着我就要去摸枕头下面藏着的吃食。

宇哥搂着我，撇着嘴做出个苦笑：“你对我好，你是这天底下好人堆儿里拔了尖儿的。我只求你夜里踢被子的时候少踹我几脚，平素少发几回脾气，别动不动就不理我，那我就是饿死了也阿弥陀佛了。”

师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八天以后。

我身后的伤处虽然已经不疼了，可心里一直觉得冤屈难解，寻了大师哥不在的时候我就跑去找师父告状，我知道只有师父才能镇住大师哥这个黑面煞神。

师父听了我的哭诉，看了我身上尚未褪去的伤痕，和颜悦色地问我：“伤处可还疼么？”

我坐在师父腿上，搂着师父的脖子，此时越发觉得心口里委屈得发疼，眼泪更是怎么也止不住，说话自然就略略夸大了些：“疼，特别疼，夜了疼得都睡不着，走路也疼，坐下也疼，身上疼，心里也疼。师父，大师哥是坏人，他故意趁师父不在的时候欺负风儿，风儿差点儿就熬不到师父回来了。师父要是心疼风儿，就不要再让风儿跟着他，我不要他管我，他早晚会打死我的。”我不管不顾地将眼泪抹在师父身上，就像当初抹在老师父身上一样。

师父也和老师父一样由着我哭闹，甚至还微微一笑，伸手在我头上抚着，温言道：“风儿，你到底是为什么挨打，师父已经知道了。你也是太过淘气了些，你大师哥管教得对。师父是太娇纵你了，也是该找个人好好管管你。”

我一听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向着大师哥，失望顿时盖过了委屈，我放声大哭起来，两手搂着师父的脖子用力地摇：“我不要我不要！大师哥是要打死风儿的，风儿不要被打死啊，师父也不要风儿了，师父你狠心肠啊……”要是师父都不管那个不讲道理的大师哥，那、那我可怎么办啊？

师父给我摇得没了法子，拍着我的后背笑道：“快别哭了，难不成你个小鬼灵精这回也知道怕了？”

我哪里肯承认我是怕了那根戒尺和拿着戒尺的那个大师哥，顾不得再哭，赶紧辩白道：“谁怕他！他就是真敢打死我，师父也不饶他，对不对？”用拳头把眼泪抹了又抹，又觉得有点心虚，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只是……只是好疼……”

“好了好了，师父都知道了。”师父脸上笑意愈深，将我搂进怀里，语声温和，“还说不是给打怕了，你大师哥怎么会打死你？他也跟师父一样疼你，你就每日都乖乖听话，他自然不打你。”

我撒娇道：“我每日都乖得很听话得很，真的。风儿不要他管我也不要他打我，师父最疼风儿了，师父也不忍心让风儿给他打嘛。”抬头见师父全没有要答应的意思，我心下着急，不肯作罢，“大师哥最听师父的话了，师父就说句话嘛，叫他不准再打我，他要是再打我师父就打他，让他以后都不敢打我。”

师父渐渐收了笑容，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倒仍旧还是很温和：“我看呐，有你大师哥天天管着你，你这臭小子还能够消停些。你再不听话，师父就告诉大师哥再别手下留情。”

我一听师父这个意思反而是要助着大师哥，心里着实着了急，一想到大师哥的那张冷脸，让我没法子不掉眼泪，拿出以前对付老师父最有效的办法，扯了师父的衣服不松手地来回摇晃，用头去撞师父的胸口：“师父不疼风儿了！师父不管风儿的死活了！师父要眼看着大师哥打死风儿……”

我哭闹了许久，一直到我累得浑身是汗，实在是再也闹不动了，才听得师父道：“风儿，你要是再闹，师父也要罚你了。”

我说不出的伤心失望，赌气推开师父就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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