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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马车行出去许多路，小九才道：&ldo;雪公子对谢太尉似乎太过……冷淡了些，若他记恨在心……&rdo;苏清雪微笑道：&ldo;我若对他百般讨好，那岂不是更奇怪。&rdo;不久到了云阳侯府，小九便驾车回宫。

府门前无人守卫，苏清雪自己推了门进去。一名小婢听到声响，过来见是个风神秀美的少年，不由微红了脸，低声道：&ldo;我家公子不在，公子若有事，请隔几日再来。&rdo;苏清雪知她必是碧衣新买来，还未见过自己的，笑了一笑，道：&ldo;你家公子何时回来。&rdo;那小婢摇头道：&ldo;我也不知。&rdo;苏清雪微笑道：&ldo;既然如此，我就进去等他。&rdo;那小婢涨红了脸，急道：&ldo;不……不成……&rdo;

碧衣在房内听到男子声音，出来见是苏清雪，欢喜道：&ldo;公子回来了。&rdo;那小婢脸上又红又白，又是害怕，已说不出话来。苏清雪笑笑道：&ldo;吓着你了么，那可真是对不住。&rdo;便进书房去。

碧衣忙将新做的点心准备了些送进书房去，却见苏清雪一脸冷硬的对着那铜镜，吓了一跳，道：&ldo;公子这是做什么，有什么烦心事么。&rdo;苏清雪回身一笑，道：&ldo;没什么。只是想瞧瞧适才这张脸装得像不像罢了。&rdo;碧衣睁大了眼，不知他在说什么。

第6章玲珑冰雪（二）

苏清雪自在的在一旁坐下，拣了一块千层糕吃了，笑道：&ldo;几日不见，手艺又长进了不少。再过上几年，不怕提亲的不将门槛踏破了。&rdo;碧衣笑道：&ldo;公子喜欢吃，碧衣便给公子做一辈子点心。&rdo;话一出口，颊上微微发热，道：&ldo;公子，府里只公子的卧室、书房和几间下人的住房收拾了出来，什么时候找些匠人来，将府邸整个整修一番。&rdo;

苏清雪略想了一想，笑道：&ldo;罢了，弄那些东西做什么，麻烦得很。我能在这里住多久。倒不如省下钱来，你多买些脂粉首饰，细细打扮打扮也是好的。&rdo;碧衣脸上现出不解之色。苏清雪不待她问，又道：&ldo;这几日外头有什么新鲜事么？这几日在宫里闷得很。&rdo;碧衣摇摇头，低声道：&ldo;我一个小丫头，也是日日在府里，能知道些什么。&rdo;

苏清雪却看出她眼中的难过遮掩之意，柔声道：&ldo;你听到什么了？是不是有人说我什么。&rdo;碧衣低下头去，微微点了点头。耳中却听苏清雪轻笑两声，那笑声竟然颇为愉悦。碧衣心下一阵难过，低声道：&ldo;公子，你是故意的。&rdo;苏清雪微笑道：&ldo;那是自然。我若有心瞒着，怎会如现下一般传得聋子也知道。&rdo;碧衣心中没由来一阵委屈，想起前几日自己去买丫鬟时，许多人听说是买去云阳侯府，便不愿出卖；不卖也罢了，口中更说得十分不堪。心中愈酸，竟是忍不住呜呜咽咽的落下泪来，一点点的沾在翡翠掐金的衫裙上。

苏清雪微惊，柔声道：&ldo;丫头，我还没觉着委屈，你倒哭起来了。&rdo;站起身来替她拭泪。碧衣再也忍耐不住，扑进他怀里，哭道：&ldo;公子，公子……你做什么这样委屈自己……&rdo;苏清雪轻轻拍拍她肩背，温柔道：&ldo;傻丫头，别哭，别哭。他们便是说得再凶，我还能掉块肉么？我也听不了几日。&rdo;碧衣不答，仍是不住抽泣。

苏清雪无法，笑道：&ldo;唉，外头说得凶，你在家里哭得更凶。你再这么哭下去，我可宁可在外面听他们随便说我什么。&rdo;碧衣听他说这话，急忙抬袖去擦眼泪。她哭得厉害，泪水一时也擦不尽。苏清雪心中怜惜，绞了热毛巾给她。碧衣接了，低声道：&ldo;公子。&rdo;声音里残带了些哭音。苏清雪微笑道：&ldo;傻丫头，这种事，你一哭便再没人敢说了么？人人身上一张嘴，你要管，哪管得了这许多。&rdo;碧衣低低应了一声，退了下去。苏清雪自闲看些书卷，一时看得累了，又调了颜色画画儿。

吃过晚饭，宫里忽然来了四名内侍，捧着两只极精致的描金匣子，说是陛下的赐物。苏清雪淡淡点头，便打发他们回去了。苏清雪待外人素来冷淡，他在朝中声名虽不好，可想巴结讨好他的人也决不在少数，这云阳侯府却是从来不见客。今晚这几名内侍，原该给些赏钱的，他也不理会。

碧衣望了那匣子一眼，道：&ldo;不知陛下又寻到什么玩意儿给公子。&rdo;苏清雪笑道：&ldo;瞧瞧不就知道了。&rdo;打开匣子，见是沉水香、苏合香、鸡舌香、雀头香、百濯香、千和香等十余种香品。碧衣略略一数，是每样四盒；必栗香却多了一倍，南轩知道苏清雪喜欢拿必栗香熏了书画防白鱼，因此多给了一些。另一只匣子里是各色香具。

苏清雪随手拿起一枚百蝠碧玉镂银薰球玩弄着，沉吟半晌，微笑道：&ldo;碧衣，你知道廷尉府么？&rdo;碧衣微奇道：&ldo;廷尉府？公子是要……&rdo;苏清雪捡出一只牙白弦纹炉并两盒香品，笑道：&ldo;若是知道，便替我去送这几样东西。&rdo;

冬天本来便天黑得快些，此时正值三九，冷风回旋，有似低泣。碧衣随在一名廷尉卫士后走着，看看身周沉沉的只是阴暗，不禁将衣领拢了拢，心里有些害怕。那名卫士在一间狱房前停下，回身向碧衣道：&ldo;就是这里了。&rdo;便开了门锁，敲门道：&ldo;刘大人，有人看您来了。&rdo;碧衣向他道了谢，那卫士还礼去了。

碧衣推门进去，看那牢内，居然有一具卧榻、一张长案，长案上散着些书卷。果然囚禁朝臣之处，与寻常牢狱不同。那榻上本来卧着一人，见有人进来，此时正愕然坐起身来。碧衣微微一笑，裣衽躬身，清清脆脆的道：&ldo;婢子见过刘大人。&rdo;

刘齐见她是一身婢女打扮，心中转了几转，想不出自己所识之人谁家有这样一个丫鬟，道：&ldo;不知姑娘是哪个府上的？&rdo;碧衣道：&ldo;婢子是云阳侯苏公子的贴身侍女。&rdo;刘齐微微一呆，&ldo;哼&rdo;了一声，重又仰倒在榻上，看着房顶道：&ldo;刘齐不才，不过是一介小小贼曹，苏侯爷竟遣了贴身爱婢来，实在是太瞧得起我。这可万万不敢当。&rdo;碧衣知他误会苏清雪有意侮辱，故意派了小婢过来，当下吃吃笑道：&ldo;府中除了公子，便只有婢子及四个小丫头，刘大人若怪我粗疏无礼，下次定然选一位乖巧伶俐的姊妹过来。这次还请刘大人恕婢子不恭之罪。&rdo;

刘齐怔了一怔，心知这小婢实是聪慧非常，重又坐了起来，道：&ldo;不知姑娘到此，有何贵干。&rdo;碧衣道：&ldo;我家公子有几样礼物要送给刘大人，请大人笑纳。&rdo;一边放下了手中提盒，取出苏清雪捡定的香炉香品来。

刘齐咬定苏清雪不存好意，心中打定了主意，不管他送什么，一概都是一口回绝，可见了这几样礼物，却说不出话来。若说他是故意嘲笑自己，怎会选这样精细郑重的礼物；可若说是拉拢示好，这一只香炉、两盒熏香虽然雅致些，却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物事。

刘齐心中迷惑不解，拿起一只香盒来，昏黄摇动的灯烛下，看清盒上贴了小小的冰玉笺，标着&ldo;齐香&rdo;二字。他心里一动，知道这香名扣着自己的名字，必不是偶然。可要说其中有什么寓意，自己却参详不透了。抬头问道：&ldo;姑娘可知，苏侯爷赠我这些是何用意？&rdo;碧衣摇头道：&ldo;婢子来时，公子只吩咐婢子好好的将东西送到刘大人手里，并无别话。&rdo;

刘齐将那几样东西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仍是不明其意，便不愿收受这尴尬东西。正待开口回绝，忽听那小婢说道：&ldo;婢子狂妄，大胆揣测公子心意，也不知猜不猜得中。刘大人可愿屈尊听上一听。&rdo;刘齐又是一怔，不知这小婢是不是又看破了自己心思。道：&ldo;刘齐洗耳恭听。&rdo;

碧衣微笑道：&ldo;不敢。&rdo;却不再说话。只是取过那牙白弦纹炉，借着灯烛之火将内中的木炭引燃了，细细撒了一层香灰，再垫上薄薄的云母片；这才拿过香盒，用小指指甲挑了一些香粉在云母片上。不多时，丝丝缕缕的白烟如云如絮的舒卷散开，萦绕缠绵。那香气也不似寻常香品一般甜匀秾腻，却是若有若无，清淡微苦却又圆转，与药香略有些相似。

碧衣微笑道：&ldo;刘大人觉得这香如何？&rdo;刘齐略略沉吟，道：&ldo;刘齐不懂香。只觉这香气如春轻暖，似玉温润，却另有一番清冷自持，该是上上之品。&rdo;有意无意的看了碧衣一眼，续道：&ldo;若象那风花雪月的俗品，香浓于花，乱人心神，纵是柔媚入骨，也是落了下乘了。&rdo;碧衣笑道：&ldo;婢子猜公子之意，便是如此。&rdo;刘齐奇道：&ldo;愿闻其详。&rdo;

碧衣道：&ldo;刘大人道俗香不可耐，可知还有一种香也是不讨人喜的。&rdo;刘齐道：&ldo;还请姑娘赐教。&rdo;碧衣微微一笑，道：&ldo;那便是药气。&rdo;刘齐一怔之下，恍然明白了苏清雪的用意，重重&ldo;哼&rdo;了一声，冷道：&ldo;刘齐到死也是这等不知低头的臭脾气。要我虚与委蛇，媚侍君王，那是死也做不来。多谢苏侯爷费心，刘齐不知悔改，冥顽不灵，心中惭愧得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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