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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1页）

苏清雪微微笑道：&ldo;我不懂，未必便没用。重塞鸿如今不杀我必不甘心，你拿我做饵诱他，他多半便能上钩。&rdo;谢百同一怔，奇道：&ldo;你怎生得罪了他么？他这般恨你。&rdo;苏清雪便将如何在小镇上遇见重、凤二人之事说了一遍。谢百同沉吟道：&ldo;原来他派人杀你，就是为了此事……&rdo;忽然另想起一事，道：&ldo;你那时怎不叫人将他们拿住？如今另要想方设法的……&rdo;他话未说完便明白了苏清雪的用意，秋庭人性情素来刚烈，若在沙场上光明磊落的战败了，那便心服口服，决不会再生事端；若是偷偷摸摸的捉了他们，此后两国之间，战乱怕是再无穷尽了。

谢百同一时沉吟不决，道：&ldo;这法子只怕太险。他不上当，那也罢了；若你被他捉住了，我怎么对得住……&rdo;苏清雪微微摇头道：&ldo;若能将重塞鸿困住，再派人同凤霜歌议和，软硬兼施，这场战祸或能消弥。若不然，这般僵持下去，总有不可收拾的一日，到了那时，我多半也逃不出性命来。&rdo;谢百同心知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沉吟道：&ldo;这样说来，也有几分道理。我再想想。&rdo;心中却已有八分赞同了苏清雪的主意。

苏清雪微笑道：&ldo;这样我便回去了。你若想好了，派人传我便是。&rdo;谢百同阻住他道：&ldo;清雪别走。韩肖心中极恨你，你离得远了，只怕会被他暗中算计。我令人收拾出一座营帐来，你便住在左近就是。&rdo;苏清雪点头，谢百同自命人替他安排住处。

天色向晚，碧琉璃檐下淅淅沥沥的滴起暮雨来，南轩持了一杯酒在清凉殿的偏室里坐着，一名新进宫的充仪捧着玉壶在一旁劝酒。南轩却一直无情无绪，将那酒杯放下了，漫漫将那充仪鬓上簪着的贴翠华胜抽了下来，拿在手中随意把玩。

那充仪见南轩神色始终是不阴不晴，也不敢随意说话，只柔声道：&ldo;陛下，臣妾替您按摩好么？&rdo;南轩不语，半晌摇了摇头，漫声道：&ldo;惠儿，你还未进宫时，心中喜欢过什么人么。&rdo;那充仪手中玉壶几乎惊落，怯怯道：&ldo;臣妾自幼生长深闺，除了亲族长辈，从未见过男子。陛下……&rdo;南轩微叹了一声，道：&ldo;罢了，罢了。你别怕。&rdo;那充仪在不敢说话。南轩想起苏清雪在时，从未遮遮掩掩的同自己说过话，这时才知道有人可诉真心的好处，一时只是闷闷。

那充仪正战战兢兢的揣测南轩心思时，忽有一名内侍匆匆进来，跪拜道：&ldo;陛下，军前八百里加急送来韩大人的奏折。&rdo;南轩精神微振，道：&ldo;呈上来。&rdo;那内侍忙从袖中取了那奏折呈上。

南轩细细看了，脸色忽然变得难看之极，将那奏折狠狠撕了个粉碎，在殿中大步踱来踱去，忽又猛地立住了，狠狠的道：&ldo;告诉韩肖，让他老老实实的干好差事，再这么整日思量着寻别人的岔子，朕决饶不了他！&rdo;也不顾正下着雨，甩袖出了殿去。那充仪一时呆住了，眼泪在眶中打了几转，便要滴下来。那内侍只愣了一会儿，便急忙去命人将陛下的口谕传给韩大人。那内侍是被分派来接替小九的，在南轩身边有一些时日，知道陛下必是因为那苏清雪之事心中不快。

第21章浮云离雁（三）人生聚散浮云似

过了十余日，秋庭派在结绿营中的探子照例回报了一些敌方军情上来。其中一件，便是谢大将军新任用了一个名叫苏清雪的参军，日日相对谈笑，同案饮食，待他与其余将领大不相同。重塞鸿听了，认定了苏清雪便是那云阳侯，乔装改扮了同自己为难，心里怒极恨极，恨不能将他一寸寸的剁碎了喂马。凤霜歌知道重塞鸿的脾气，心知如今之事必不能善罢甘休，不由暗暗发愁。重塞鸿顾忌着凤霜歌前些日所立之誓，倒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留意有无机会将苏清雪一举杀死。

午后时候，谢百同正与苏清雪在大帐中商议诱捕重塞鸿的路线细节。谢百同思量了半晌，轻轻敲了敲舆地图上的一处山谷，道：&ldo;就是这里了？&rdo;苏清雪微微点头，漫漫道：&ldo;我不甚懂这些，你定就是了。&rdo;谢百同道：&ldo;那么我命彭宏陪你前去，他自入伍便在我身边做亲兵，经验极富足，定能保护你周全。&rdo;一边说着，将那舆地图仔细卷起来。

苏清雪看他将那地图收好了，微笑道：&ldo;白头，这几日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rdo;谢百同想了想，道：&ldo;我也这样觉着，也不知是哪里不对。&rdo;两人一同思索。谢百同忽然笑道：&ldo;我想起来了，韩肖这几日不知为何收敛了许多。&rdo;苏清雪&ldo;哦&rdo;了一声，笑道：&ldo;果然如此。这个我也不知，莫不是韩大人不慎着了风寒，料理不得军机大事，又或是忙于参禅问道，无心俗事？&rdo;两人相对大笑。

彭宏此时恰好进帐回禀军务，听见两人笑声，凑趣道：&ldo;大将军得了什么好消息，让末将也高兴高兴。&rdo;谢百同却止了笑，将舆地图拿出来递了给他，道：&ldo;你来得正好，把这个拿回去细细看一遍，不明白的便来问我。今晚送回来，决不能让别人看到。&rdo;彭宏知道战事就在眼前，心中一凛，双手接过地图，简略几句将事情回禀了便即退下。

苏清雪看着彭宏出去，淡淡的道：&ldo;我想起一件事，日后或许须你替我办一办。&rdo;谢百同郑重道：&ldo;你说，我必定替你做到。&rdo;苏清雪淡淡笑道：&ldo;若我死在了重塞鸿手里，请你将我的尸骨送回竞州去，埋在我爹娘的坟旁。&rdo;

谢百同皱一皱眉，道：&ldo;好好的，说这种话做什么。&rdo;苏清雪微微笑道：&ldo;生死有命，又何必忌讳。你可莫要将这事忘了。&rdo;谢百同踌躇了一下，点了点头，道：&ldo;你放心便是。&rdo;却不忍说出一定送他灵柩回乡的话。看看天色已晚，便令人送了晚饭上来。

又过了几日，秋庭骑兵照例过来寻衅。谢百同听到下属回报时，苏清雪正在一旁，笑道：&ldo;该我出去了罢？&rdo;谢百同点头，知他之前从未上过沙场，心中颇有些不舍，却只是命人替苏清雪牵马来。那白马立在帐前，极温顺的望着苏清雪，在他颈边嗅个不住。苏清雪想起它便是自己在上林苑时骑过的浮云，轻轻梳理它长长的雪白鬃毛，微笑道：&ldo;难得你还记得我。&rdo;

谢百同送他出帐，将一柄利剑递给他，道：&ldo;万事小心。&rdo;苏清雪微笑点头，跃上马去。彭宏早已在一旁候着了，见谢百同再无别话，便下令出阵迎敌，率领手下兵士驰出军营，一边抽出了剑来，在苏清雪身旁驱驰护卫。

远远看见大队秋庭人马自荒原上驰骋过来，彭宏迎风勒住了马，抬手止住身后兵士，细细观察敌军情状，忽道：&ldo;苏侯爷，您看，此次出战的秋庭兵将与往常不同，兵器铠甲都比从前所见的精良许多。中间那将领……看那衣甲……是重塞鸿！&rdo;苏清雪微微笑道：&ldo;是么？好极了，看来这计策今日多半用得上。&rdo;彭宏道：&ldo;是！&rdo;他心中又是兴奋又是紧张，握着马缰的手微微汗出。

彭宏看得果然不错，中间那鲜衣亮甲之人正是重塞鸿，他瞒了凤霜歌偷偷亲自出阵，便是想要将苏清雪杀之而后快。重塞鸿远远看到苏清雪身着的参军服色，也不管尚未看清脸面，便催马疾驰过来。他部下的兵将急忙催马追赶，却始终是差着一段距离。

重塞鸿驰到近前，死死盯住了苏清雪，咬牙道：&ldo;果然是你！&rdo;当头便是一剑。苏清雪抬剑架开，反手刺他胁下，笑道：&ldo;陛下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rdo;重塞鸿冷笑道：&ldo;你想让我消气，今日死在这里便是。&rdo;说罢又是几剑。两人手下的兵士都各自得了命令，只是虚张声势的挡挡架架。有时四目相对，竟不约而同的面露笑容。这般打法，自开天辟地以来，只怕是破题第一遭。

重塞鸿对苏清雪却没这般手下留情，剑剑都是要取他性命。苏清雪本就不擅剑术，勉强招架了几招，终于被重塞鸿将剑打落了。重塞鸿咬着牙笑道：&ldo;苏清雪，你乖乖就死，我留你一个全尸！&rdo;一剑径取他咽喉。彭宏一直在一旁紧盯着两人打斗，此时急忙纵马上前将这一剑架开，叫道：&ldo;侯爷快走！&rdo;苏清雪调转马头往大营疾驰而去。重塞鸿几剑逼退了彭宏，叫道：&ldo;苏清雪，你跑不了！&rdo;催马紧追。

秋庭将领知道重塞鸿的心思，指挥手下兵士连连堵截。苏清雪的骑术可比剑术好得多，在两军之中灵巧之极的左右闪避，秋庭骑兵围困不住他，苏清雪却也逃不回营中去。重塞鸿在后面紧追不舍，有时见苏清雪举袖擦拭额上汗水，心中痛快之极。

彭宏在一旁看着，见戏已做了七八分，便赶上去与苏清雪并骑而驰，低声道：&ldo;侯爷，差不多了，走罢！&rdo;苏清雪一直留意着身周情状，见多数敌军都已被牵扯到东南来，便微微点了点头，随即猛地调转马头，从西北方的薄弱处冲了出去，一路纵马疾驰，彭宏在他马后紧跟。结绿兵士大多跟随两人逃走，另有小股仗着秋庭兵士不敢当真砍杀，从包围中硬冲出去，匆匆忙忙的向大营逃去，也无人追赶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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