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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徽听了秦太岳劝慰,也韬光养晦,只在翠云馆专心临魏碑。容与则陪侍在侧,于一旁为他洗笔研墨。
至于外头风向如何,都交由怀风坐探。
&ldo;听说那日宴后,秦王只私下见过秦大人,这么个风口浪尖的时候,他竟然还敢接见阁臣,真不知是怎么想的。&rdo;
沈徽展了展澄心堂宣纸,似在回味怀风的话,&ldo;舅舅么,虽不同母,于他也算是长辈亲眷。&rdo;
&ldo;皇上派高掌印去探望过大殿下,并未申斥,高掌印只说,大殿下似有不满之色。&rdo;
沈徽脸上淡淡的,&ldo;只是有不满还不够,让高谦再多留意着,要一击即中。&rdo;
怀风说了声是,&ldo;高掌印还说,您近日也不宜有什么动作,万岁爷那边有什么信儿,他自会及时通传给您。&rdo;
沈徽点头,忽然回眸看向容与,&ldo;你往后要和高谦那边多走动,有什么事儿才好及时来回我。&rdo;
容与忙打起精神,颔首道是。
想着沈徽口中的高谦,正是升平帝的御前总管,兼内宫十二司之首的司礼监掌印。理论上说,内宫中所有的内侍宫女皆是在高谦治下,他是除却皇室成员以外,在这偌大的皇城中成千上万奴仆的最高上司。
沈徽与高谦结盟,当有事倍功半的效果,光是这一点,就比只知声色犬马的秦王要高明许多。
之后的日子倒也平静无波。秋闱前夕,皇帝下旨,命秦王总署内务府事务,楚王总理宗人府事务,并遵祖制着二人每日于太和殿旁听政事。
次日卯时,重华宫中的宫人已各司其职。容与也早早起身,等候在内殿廊下,预备陪侍沈徽前往太和殿。
沈徽净面更衣,换了上朝所穿服制,走出内殿,容与听到怀风问起,&ldo;怎么想起给那位一个内务府的差使?不是成了满宫内侍宫女头儿了?莫非有明升暗贬的意思?&rdo;
&ldo;投其所好罢了,&rdo;沈徽的声音有些慵懒,想是起早的缘故,&ldo;那是花钱的好差使,宗人府却是要替朝廷省钱,想法子和那起子勋戚讨价还价,父皇终究还是疼他多些。&rdo;说着便往外走。
容与见他出来,忙躬身问安。沈徽一壁往前走,一壁道,&ldo;你不用跟着,去武英殿把画儿还了,待孤下朝的时候在内廷夹道侯着。&rdo;
容与步子一顿,道了声是,随即仍旧跟上去,送他出了重华宫。
第6章前恭后倨
已有数月没踏足过武英殿,容与进去时,夏无庸正在殿内训斥一名小内侍。
见他来了,夏无庸立刻眼睛一亮,满脸堆笑地迎上来,&ldo;林老弟驾到,快里边请。兄弟还没恭喜你高升呢。今儿来,是不是殿下有什么吩咐?&rdo;
其实御用监掌印的官职自然要比重华宫一个普通内侍高,但宫中内侍一向把伺候主子看成更有体面的事,尤其是这会儿储位虚悬,等闲谁也不敢慢待了楚王身边的人。
容与想起夏无庸从前见着自己,通常正眼也不会瞧一眼,如今却也肯称兄道弟,果真是时移世易。
他倒不在意这个,只对夏无庸颌首行礼,道明来意,奉还上云林子的画便欲离去。
夏无庸哪里肯放过,一把拉住他,说知道这个时候,他一定还没吃早饭,既来了,少不得用些点心茶水,垫一垫也好。
容与被他拽着,实在推脱不过,看时间离下朝确实还早,索性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
&ldo;老弟这一向伺候殿下辛苦。&rdo;夏无庸一头说,一头亲自给他倒茶,&ldo;兄弟已命人把李成的那副画作好好裱起来了,那是给总管大人带了好运气的,得供着。现如今兄弟时不常也看看,沾沾福气。别光顾着说,您尝尝看,这是我才收着的今岁明前龙井。&rdo;
容与忙站起身,道了不敢劳动,双手接过茶盏。
夏无庸放下杯子,笑出满脸褶子,&ldo;要说老弟钻研书画的造诣,兄弟很是佩服。不瞒您说,我新近得了张百马图,收的时候看着是晚唐的,究竟如何呢,还想请林总管给掌掌眼,您过了目,兄弟这心里方能觉得踏实了。&rdo;
这是在说他自己购得的画,容与心里明白,若真是晚唐时期的,市值必然不低,当然这些大掌印原本个个都是财主。
略一踌躇,他含笑道,&ldo;惭愧,容与对晚唐画作并不熟悉,恐怕帮不上夏掌印的忙了。&rdo;
夏无庸眼珠一转,&ldo;哎呦呦,你跟我还这么客气,说起来前阵子有个山东的皇商,上内务府巴结差使,拿了一副董源的夏山图,钱总管让我去给看看,我瞧着倒是真。没成想看过之后倒放不下了,钱总管对这些个书啊画啊的一向兴致不大,兄弟就索性也收了来,我看殿下对南派山水画颇有偏好,您在这上头也是行家,不如改天兄弟请您过我那破宅子里相看相看,您要是瞧着好,兄弟就把它孝敬了殿下,您觉着如何?&rdo;
董源是南唐著名画家,开创了南派山水一脉画风,对后世影响极大,连倪瓒那么狂傲的人还曾一度称自己师从董源。
容与猜度,这么一副画外头行市少说也要上千,自然,他也听得出夏无庸的意思,明着是要献给沈徽,实则又要让自己在中间过一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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