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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他和他那班人站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不一样的。什么张总裁李董事，三十奔四的男人差不多秃头凸肚油光满面的，过多的酒场导致脸红得滞涩，或许还会得上脂肪肝糖尿病。罗靖和站在这样一堆家伙中间，鹤立鸡群。

估计是他清贫的出身。&ldo;他奋斗到今天很不容易。&rdo;罗靖和的朋友很随意似的跟亓云聊天：&ldo;我们都知道他从哪里来的，所以分外敬重他。&rdo;

即使是李旭飞，家里也极为不错的。亓云只是模糊知道很厉害，但没有兴趣细听。他唯一知道的是罗靖和跟他描述童年和外公一起种菜的童话般的故事，另一个现实的意思，就是贫穷。

无论男女，嫉妒心其实都一样。某种意义上，男人的嫉妒心更为厉害，因为无法像女人那样表露出来，只好闷在心里发酵，愈发膨胀。亓云听说罗靖和有过女朋友，表面上不动声色，私底下着实郁闷了一回。罗靖和的好友说，罗靖和这十几年都卖给公司了，私人生活，他哪里有那个精神头。和那个女友也是好聚好散，而且也只得这么一个。几年之前因为太拼还闹过一次胃病，他这么养生就是从那里开始的习惯。

这让亓云感到羞愧。那是在很多年后的一个朋友聚会上，罗靖和在不远处帮忙烤肉，神情专注而认真。身边罗靖和的友人絮絮地说着关于他的事。亓云听得很认真，也无非就是工作认真能力卓越在女性看来情商不高这样。可是亓云爱听，非常爱听。

现在时间还不到那样久远。亓云认识罗靖和还不太久，但是大家都已经相处得熟稔，像模像样地在一起过开日子了。这倒是亓云自己贴上去的，膏药似的一贴就甩不掉。老徐说他是理论圣人，大道理什么都明白，到头来还不过是食人间烟火的小市民。亓云不以为然。奶奶的去世让他触动很大。这种悲伤无关亲情，他和他的家人都不亲。只是经历一次死亡之后，人才能真正明白死亡到底是什么意思。一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没有了，不见了。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也许会在亲戚朋友谈话间提到&ldo;那谁谁&rdo;，‐‐甚至连名字都叫不准‐‐然后渐渐被时间略过不提。

那么人活这么一回到底是干什么的呢。

瞻前顾后，等着死后在亲戚中间留个&ldo;那谁谁&rdo;的好声口？不，这也挡不住。他奶奶一辈子精明严谨的人，死掉了还不是被人拿来说道，讲她和儿媳妇儿之间的大战，多倾向于她是个恶婆婆，不能容人。甚至连他没有遗产的事儿也透了出去，七大姑八大姨很长时间之内聊起亓云来都只交换一个会意的眼神，猜他其实不姓亓。

既然死活都脱不开那虎视眈眈的几张嘴，索性忽略。自己活自己的，反正幸运的话，也就几十年。死掉了谁还管那么多，活着都不怕人说了。

亓云自己天人交战许多天，罗靖和并不清楚，照常上班下班应酬做饭，只是发现亓云别扭的态度突然好了很多。

&ldo;怎么突然不耍了？&rdo;罗靖和冒出一句来。

亓云一愣，&ldo;耍什么？&rdo;

罗靖和弹他的脑袋，只是笑。&ldo;耍&rdo;是罗靖和老家话某一句形容的简称，专用来形容少年叛逆期。

秋雨下过，这两天天气放晴。温度有所回升，空气益发好了起来。下课后跑出校园，看罗靖和斜倚在车上等自己，白色长围巾被风缓缓吹起。墨绿金红的林荫道遥遥地伸向远方，在罗靖和背后衬着他，简直像是一幅油画，用色都是明亮欢快又沉静温馨的。

&ldo;清和！&rdo;

罗靖和微笑着直起身，冲他招招手，那意思是让他别跑，不要急。

怎么能不着急。

亓云快乐地想。

又是一个周末，罗靖和回了镇上一趟。他已经帮父母在镇上盖了一栋两层小楼，当然一定带着大院子，院子里的土壤都是拜托人从别处运来的肥土。他的父母也热衷于自己种菜。亓云拿到了罗靖和家的钥匙，于是两天都没回自己家，只在他家猫着，看着钟表数时间。预定的他得在父母家住两天，四十多个小时。要命。亓云闷闷不乐地缩在大床上，卷着被子滚来滚去。

&ldo;好啦，我很快回去。&rdo;罗靖和在手机那边说。

到礼拜天下午，罗靖和带着一身凉气推开了家门。果不其然，迎面一阵方便面的味道。亓云卷着被子在床上睡得正香，嘴角还有可疑的亮点。罗靖和捏捏他的脸，&ldo;猪！&rdo;

亓云擦擦嘴，欢呼一声：&ldo;养猪的你回来了？&rdo;

罗靖和无奈了。

亓云爬起来坐在床上，身上还有被窝里的热气。伸手摸摸罗靖和的衣服：&ldo;喔，好凉。&rdo;

罗靖和道：&ldo;带回不少东西，你披件衣服起来。&rdo;

亓云披着罗靖和宽大的晨衣，跑到客厅一看，几个硕大的编织袋堆着。

&ldo;幸亏我自己开车回去的，要不然都没法带回来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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