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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说应道:&ldo;是。&rdo;忙摘下佩剑,脱下鞋履,跟随靳尚进来楚威王寝殿。
楚威王躺在象牙床上,脸色灰白。除了医师梁艾和宫女外,太子槐、公子兰、公子冉和公子戎以及江芈公主也都侍立在一旁。
孟说上前拜道:&ldo;臣孟说拜见大王。&rdo;
见孟说进来,楚威王喘了几口气,道:&ldo;不必多礼。&rdo;招手将孟说叫到床榻边,道:&ldo;孟卿,你是寡人最赏识的勇士,寡人有一件事要你去办,你能做到么?&rdo;孟说道:&ldo;大王尽管吩咐,臣必当竭心尽力,以报大王。&rdo;
楚威王道:&ldo;好,好。&rdo;指着一旁的江芈道:&ldo;公主……公主就交给你了。&rdo;
孟说大吃一惊,不由得转头去看公主,却见她脸色极为平静,甚至还有几分冷淡,似乎楚威王的托付丝毫与她无关。
孟说结结巴巴地道:&ldo;臣……臣……&rdo;楚威王道:&ldo;公主就要嫁去秦国,你要好好保护她,一生一世地保护她,你能做到么?&rdo;
孟说听了前面的话,以为楚威王是要将公主嫁给自己,虽然意外,虽然受宠若惊,但还是有几分狂喜,却料不到后半截竟是这样的结局,一时怔住。
还是梁艾从旁提醒道:&ldo;孟宫正,大王问你话。&rdo;
孟说道:&ldo;臣……遵大王命。&rdo;
他说得极为艰难。话音落地的那一刻,他觉得他心底里的那一点希望被人生生地从身体中掏了出来,撕裂得粉碎,丢在地上。
楚威王却是长舒了一口气,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道:&ldo;如此,寡人就放心了。孟卿,你先退下。你们都退下,太子留下,寡人有话说。&rdo;
众人遵命退了出来。
江芈公主独自一人步出廊庑,趿着鞋履在花下漫步。云髻松松,铅华淡淡。素衣如轻烟淡雾,不染尘埃。体态轻盈,像柳絮游丝一般柔和纤丽,婷婷袅袅,尽态极妍。月色微醉,清风缓步,万种风情中,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醉了夜色,醉了人心。
孟说远远地凝视着公主,只感到一种怪陌生、怪异样的朦胧。她的模样轻倩,神色看起来相当恬淡,应该早就知道了她将要出嫁秦国。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决定的事?为什么她一直不肯告诉他?
他又想起了那个夜晚,公主站在他面前,亲手为他系上了容臭。还有那日在凤舟上,她让他要了她的身子,因为他的拒绝,她狠狠地打了他。这些过去了的往事,清晰得就像是昨夜的星辰,又遥远得好像许久以前的梦。
09
等了许久,太子槐出殿来传楚威王之命,令众人散去,独留下令尹昭阳。又叫住孟说,吩咐道:&ldo;父王病重,军国大事均有赖于令尹,和氏璧一案,就由孟宫正负责。&rdo;孟说道:&ldo;臣遵命。&rdo;
出来路寝,正预备出宫时,一名内侍追上来叫道:&ldo;宫正君留步。&rdo;
孟说道:&ldo;有事么?&rdo;那内侍道:&ldo;请宫正君随下臣走一趟。&rdo;神色颇为神秘。
孟说心中明白了几分,便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穿过甬道,见江芈正站在前面的花丛边。
孟说道:&ldo;臣见过公主。&rdo;江芈道:&ldo;免礼。&rdo;挥手斥退内侍,才叹道:&ldo;你现在终于知道了。&rdo;
孟说心如刀割,忍不住问道:&ldo;大王是什么时候决定的?&rdo;
江芈一改平静从容的姿态,蓦然暴躁起来,道:&ldo;就在你跟踪我的那天晚上。你忘记我说的话了么?是你先辜负了我,现下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毁了我,也毁了你自己。&rdo;
孟说道:&ldo;臣……臣不明白。&rdo;江芈道:&ldo;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反正你已经答应了父王,要一生一世地保护我。你还要跟我去秦国,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但是我要你记住,我永远不会原谅你。&rdo;
她上前两步,抓起孟说的手腕,用力挖了下去。尖利的指甲深深陷入了皮肉,血流了出来。孟说只是强忍疼痛,一声不吭。
江芈嘲讽道:&ldo;果然是楚国第一勇士,这点痛是不算什么的,对吧?&rdo;
正欲再加劲力,不知怎的,她忽然留意到了孟说黯然的神色,积蓄了很久的怒气蓦地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心软了下来,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他的脸庞。柔若无骨的玉指滑过他的眉眼,滑过他挺拔的鼻梁,最后是他紧闭的双唇。最终,她松开了手,凝视着他,眼泪怔怔地流了下来。
孟说就仿若石雕的人像一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江芈离开了许久,巡逻的卫士发现了他,他这才回过神来。
10
孟说无心再回昭阳府中审问阿碧,心灰意冷地回到家中,喝光了所有的酒,颓然倒在床上,沉沉睡去。然而到半夜时,却又毫无征兆地惊醒了过来,大口地喘气。
他知道他心中已经放不了公主了,可大王偏偏又要将她嫁去秦国。更残酷的事实是,他被楚威王亲自指定为公主的贴身侍卫,从此以后,他能日日看到她,却永远不能再接近她。咫尺天涯。
他就这么一直呆坐到天亮。老仆进来时发现他一大早坐在床上还吓了一跳,问道:&ldo;昨晚没睡好么?&rdo;孟说道:&ldo;嗯。&rdo;
老仆劝道:&ldo;主君日日奔波劳碌,还是要好好休息才是,不然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住。&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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