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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第1页）

柳鹤亭突被笑声所惊，定了定神，抬目望去，突见一片秋叶，飘飘自树梢落下，竟将要落到陶纯纯如云的柔发上，陶纯纯却浑如未觉，垂首而行，仿佛在沉思着什么。

柳鹤亭忍不住脚步加紧，掠到她身侧，侧目望去，只见她秀目微垂，长长的睫毛，轻轻覆在眼帘上，仿佛有着什么犹豫之事似的，柳鹤亭忍不住轻唤一声：&ot;陶姑娘——&ot;却见陶纯纯目光一抬，似乎吃了一惊，秋波流转，见到柳鹤亭，展颜一笑，轻轻的道：&ot;什么事？&ot;柳鹤亭鼓足勇气，讷讷道：&ot;我见到姑娘心里像是在担着什么心事，不知能否相告，只要……只要我能尽力……&ot;陶纯纯目光一闪，像是又吃了一惊，道：&ot;没有什么，我……我只是太饿了。&ot;柳鹤亭口中&ot;哦&ot;了一声，心中却在暗忖：&ot;她心里明明有着心事，却不肯说出来，这是为了什么呢？&ot;转念又忖道：&ot;唉，你和人家本无深交，人家自然不愿将心事告诉你的。&ot;目光抬处，只见那项煌不住回过头来，面带冷笑，望着自己，而那戚四奇已大笑道：&ot;到了，到了，真的到了。&ot;口中呼哨一声，那黑驴扬起四蹄，跑得更欢，山势虽不险峻，但普通健马到了此处，举步已甚艰难，但这小小黑驴，此刻奔将起来，却仍如履平地，若非柳鹤亭这等高手，只怕还真难以跟随得上。

山坡迄逦而上，麓秀林清，花鸟投闲，到了这里，忽地一片山崖，傲岸而立，平可罗床，削可结屋，丹泉碧壁，左右映发，柳鹤亭脚步微顿，方疑无路，忽地一阵铃声，一声犬吠，崖后竟奔出一条全身长满白色卷毛的小狗来，长不过盈尺，但蹲踞地上，汪汪犬吠几声，竟有几分虎威。

柳鹤亭不禁展颜一笑，只听戚四奇笑道：&ot;小宝，小宝，来来。&ot;飘身掠下山崖，这白毛小犬已汪地一声，扑到他身上，他身躯微微一扭，这白毛小犬双足一搭，搭上他肩头，后足再一扬，竟安安稳稳地立在他肩头上。

柳鹤亭笑道：&ot;此犬善解人意，当真有趣得很。&ot;侧首一望，只见陶纯纯目光却望在远处，他这话本是对陶纯纯说的，此刻不禁有些失望。

戚四奇大笑道：&ot;崖后就是山居，小老儿又要带路先行了。&ot;再次登上车座。

柳鹤亭随后而行，方自转过山崖，忽地水声振耳，竟有一道山涧，自崖后转出，细流涓涓，但山沟却有谏荡之势，将这一山坡，有如楚汉鸿沟，划然中断，又如瞿塘之濒，吞吐百川，秋水寒烟中一道长桥，自涧边飞跨而过。

戚四奇呼哨一声，骑过桥去。

柳鹤亭不禁暗中赞叹：&ot;想不到此间竟有如此胜境，想来天下独得之径，莫过于此了。&ot;过桥之后，竟是一片平坡，右边高挂一道小小的飞泉，泉瀑虽不大，但水势却有如银汉倾翻，秃丸峻坂，飞珠溅玉，点点滴滴，洒向山涧，不知是否就是这山涧的尽头。

瀑布边却是一片岩山，巨石如鹰，振翼欲起，向人欲落，此刻正值深秋，岩上丛生桂树，倒垂藤花，丝丝缕缕，豁人渺思，在这有如柳絮飞雪般的山藤下，却有一个洞窟，远处虽望不甚清，但已可想见其窈窕峪蚜之致，洞前竟赫然系着一个巨大的帐幕，望去仿佛像是塞外牧人所居的帐篷，但却又不似，帐篷前又停着一辆板车，车后似有人影晃动，也隐隐有笑语声传来，只是为水声所掩，是以听不甚清。

柳鹤亭目光一转，不禁脱口轻唤一声：&ot;好个所在。&ot;项煌亦不禁为之目定口呆，他久居南荒，恶雨穹瘴，几曾见过如此胜境，他虽然狂傲，但到了此刻，亦不禁暗叹造物之奇与自身之渺，只有那陶纯纯秋波流转，面上却一无表情，半晌方自轻轻一笑，道：&ot;真好！&ot;只听戚四奇哈哈大笑道：&ot;怎么样，不错吧？&ot;掠下车，口中又自呼哨一声，黑驴便缓缓走向那个帐幕，帐幕后突地并肩走出三个白发老人来，项煌、陶纯纯目光动处，不禁又为之一惊，几乎要疑心自己眼花绦乱，将一个人看成了三个影子。

柳鹤亭见了他们的神态，心中不禁暗笑，只听这戚氏兄弟三人齐地笑道：&ot;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不亦乐乎。&ot;这三人此刻身上竟也各个披上一件风衣，一个浅黄，一个嫩绿，一个湖蓝，再加上他们的皓首白发，当真是相映成趣。

只听戚大器道：&ot;柳老弟，你还不替我们肃客。&ot;戚四奇笑道：&ot;此刻酒菜想必都已摆好，只等我们动手吃了吧。&ot;他大步走了过去。

柳鹤亭心中却突地一动。

&ot;动手吃了……他们无手无臂，却不知吃饭时该怎么办？&ot;众人走了过去，转过帐幕，项煌精神一震，帐幕后的草地上平铺着一方白布，白布上竟满布各式菜肴，香气四溢，果然又比方才不知丰富若干倍。

戚氏兄弟眉开眼笑地招呼他们都盘膝坐在白布边，突又喝道：&ot;酒来！&ot;语声未了，柳鹤亭突觉一阵阴云，掩住了日色，他眼前竟为之一暗，抬目望去，哪里有什么阴云。

却只有一个黑凛凛的大汉，自帐幕中走了出来，双手捧着一面玉盆，生像是半截铁塔似的，面目呆板已极，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柳鹤亭此刻坐在地上，若是平目而视，像是最多只能望到此人露在鹿皮短裤外的一双膝盖，纵然站了起来，也不过只能齐到此人前胸。

陶纯纯见了这种巨无霸似的汉子，眼波微动，轻轻笑道：&ot;好高呀！&ot;坐在她身旁的项煌微微一笑，道：&ot;这算什么。&ot;陶纯纯回眸笑道：&ot;难道你还见过比他更高的人么？&ot;项煌悄悄咽下一口唾沫，笑道：&ot;你若跟我一起回去，你便可以见到了，&ot;横目一瞟柳鹤亭。

柳鹤亭面带笑容，却似根本没有听到。

只见这铁塔般的汉子走到近前，缓慢而笨拙地蹲下来，将手中玉盆，放到菜肴中间，里面竟是一盘琥珀色的陈酒，一放下来，便酒香四溢，盆为白玉，酒色琥珀，相映之下，更是诱人馋涎。

项煌见了，心中却大奇：&ot;这些人的酒，怎地是放在盆里的？&ot;目光一转，这才见到这白布之上，既无杯盏，更无碗筷，主人连声劝饮，他忍不住道：&ot;萍水相逢，便如此打扰，实在——&ot;戚大器抢着笑道：&ot;哪里，哪里，到了此间，再说客气的话，便是见外！请请……&ot;项煌讷讷道：&ot;只是……只是如无杯筷，怎生吃用？&ot;话声未了，只见这四个白发老人，突地一起顿住笑声，眼睁睁地望着他，像是将他方才问的那句话，当做世上最奇怪的话似的，满面俱是惊诧之色，直看得项煌目定口呆，不知所措。

柳鹤亭见了，心中暗笑，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这戚氏兄弟是要如此捉弄别人，但又不禁忖道：&ot;如此一来，不是连我与陶姑娘也一起捉弄了。&ot;想到这里，不禁笑不出来。

只听戚四奇道：&ot;这位兄台，小老儿虽不认识，但见兄台这种样子，武功想必不错，怎地竟会问出这种话来，真是奇怪、真是奇怪。&ot;项煌又一愕！心想：&ot;真是奇怪？奇怪什么？武功的深浅，和杯筷吃饭有什么关系？&ot;他见到这些老人都是一本正经的神色，愣了许久，恍然忖道：&ot;我听说塞外边垂之地，人们都是以手抓饭而食，这些老人有如此的帐幕，想必也是来自塞外，是以也是这种风俗。&ot;一念至此，不禁笑道：&ot;原来如此，那么我也只好放肆了，请请。&ot;伸出五爪金龙，往当中的一大碗红烧丸子抓去，方待抓个来吃，暂压饥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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