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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州只觉得两个机器人表现得莫名其妙,暗中抱怨d3把安德鲁带得神神叨叨。
这时陈坚的身影一闪,从立柜后绕了出来,在那一瞬间,杨州察觉到什么,几乎是源自动物的本能,他下意识地站起身来,做出了迎敌的姿态。
那种眼神……他第一次从陈坚身上看见,冰锥似的目光扎向他,冷漠而且不信任。
还有方行……杨州瞥了一眼面露忧色地跟在陈坚身后的人,默默计算着一对二成功的可能性。
虽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两方在客厅巨大的水晶吊灯下狭路相逢,不等杨州开口,陈坚劈头盖脸就问:&ldo;程北冥是你什么人?&rdo;
杨州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自己拜托曹姐的事,看来是有结果了,还传到了陈坚耳朵里。他刚想开口解释,忽然又觉得不对。陈坚的反应太奇怪了,那种激动又害怕的神情,像是快要溺死的人望向一根浮草。难道他认识程北冥?
杨州短暂的沉默如同火星,引燃了陈坚苦苦压抑的情绪。他一把揪住杨州的衣领,凑近他的脸,吼道:&ldo;说!&rdo;
耳边好像擦过一道惊雷,杨州一震,握住他的手腕用力撕扯,嘴上叱道:&ldo;你干什么!&rdo;
陈坚充耳不闻,仍是那么近距离地注视着他,斜挑的眉毛如同两把交叉的利剑,破风而来,&ldo;我让你说!&rdo;
杨州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必须有个人先冷静下来,他余光扫过看热闹的方行,吞了吞唾沫,尽量平心静气地解释:&ldo;他是我母亲的前夫。&rdo;
空气中传来&ldo;嗡&rdo;的一声,仿佛是时间之神拨了琴弦,让这一秒变得无限漫长。
陈坚仍揪着杨州的衣领,杨州仍握着他的手腕,而一旁的方行,在极度惊骇之下发出了可怕的抽气声。
他不是当事人,所以能最快地参透真相,而另外两个人,分明还在状况外‐‐陈坚身体微晃,随即又站稳了,极轻极慢地问:&ldo;你说什么?&rdo;
杨州急促地喘息着,陈坚反常的举动让他害怕,某种可怖的预感如同一片兜头罩下的阴影,他却仍试图抵抗:&ldo;你呢……你是他,程北冥……你跟他什么关系?&rdo;
阳光照进来,彼此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杨州望着陈坚,他的眼珠黑而清澈,如同一潭泛不起涟漪的井水。刹那间,杨州感到一种失重般的心悸,他垂下眼睫,小幅度地偏了偏头,抓着陈坚的手用了点力,仿佛是央求。
求他说?还是求他不要说?
陈坚一开口,干涩又艰难:&ldo;他是我父亲。&rdo;
他是我父亲。轻飘飘的五个字,却犹如一记重锤,砸在彼此身上,压得骨肉支离破碎。
室内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消失了。壁炉的火焰跳跃着,被看不见的手轻轻一点,就此定格。
直到方行忍无可忍地惊叫一声:&ldo;你们是兄弟?&rdo;
那火焰烧到了彼此身上,陈坚和杨州同时松手,仓促地各退了一步。
&ldo;我不信。&rdo;陈坚把指节捏的咯咯作响,蹦出来的每个字都被咬得伤痕累累,&ldo;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我爸的名字?&rdo;
杨州耳边&ldo;轰隆隆&rdo;地响个不停,那噪音像是几个世纪前的绿皮火车在轨道上摩擦,从鼓膜一直刺到心里去。
&ldo;我……我母亲叫周芸,十八岁以前叫周蕴,她……&rdo;杨州舔了舔泛白的嘴唇,轻吸一口气,勉强摆脱语无伦次,&ldo;她有个前夫,叫程北冥,是犯罪人基因携带者,听说我要来一号基地,就拜托我帮忙找他。&rdo;
随着他的叙述,陈坚的脸色越来越差,英俊的五官变得有些狰狞,在听到&ldo;程北冥&rdo;三个字时,他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ldo;我没骗你。&rdo;杨州觉得很渴,喉咙像要冒烟了,他干巴巴地解释:&ldo;我不知道你爸有没有提起过她,但如果你有照片的话……我和我母亲……你母亲……长的很像。&rdo;
他遇上陈坚的视线,尾音渐渐低了下去。
陈坚冷漠地望着他,片刻后,质问道:&ldo;所以,你是那个女人的儿子?&rdo;
杨州被他阴阳怪气的语调刺痛,一团浆糊似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些。
&ldo;你什么意思?&rdo;他问出这句话时,突然想起周芸那些夹杂着羞愧和懊悔的剖白,整个人如坠冰窖。
&ldo;她居然还活着,真让我意外。&rdo;陈坚扯出一个讽刺的笑,&ldo;我以为她这种抛弃家庭的人,很快就会遭天谴呢。&rdo;
周芸没有遭天谴,她遇到了另一个爱她的男人,还生下了一个帅气的儿子,认他乡作故乡,一样生活得很幸福。
可年轻时犯下的错误终究不会放过她,正如她自己预料的那样,三十年过去,当初被抛弃的婴儿长大成人,对她的怨恨也成了三尺之冰。
陈坚的话让杨州不适,可他并没有什么底气去指责,最终只是涩声道:&ldo;她是你妈。&rdo;
陈坚&ldo;哐&rdo;地一脚踢在沙发的实木扶手上,锐痛非但没能让他冷静下来,反而让心中咆哮的狮子更加发狂。那狮子拼命拍打着快要散架的牢笼,想要冲出来放肆破坏。
也许整个世界都疯了,也许这只是一场梦,陈坚恍恍惚惚地想,这怎么可能呢,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荒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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