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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第1页)

随着这样的字眼从口中说出,朱倚湄浑身巨震,死死地盯着对面的林青释,双颊如火,眼瞳如焰,将心中沸腾的情绪一并燃烧殆尽:&ldo;你有办法救他?&rdo;

&ldo;没有。&rdo;林青释摇头,苍白眉目间的三分笑意冷凝下来变为肃杀,&ldo;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浸了三个月,无法根治。我只能剑走偏锋,封了他的内力,转而教他五指蚕丝。&rdo;

&ldo;为了不让他觉得异样,我让身边的其他人也一并学了五指蚕丝,从未对他提起过这件事。&rdo;林青释双手叠在膝上,白净的肤色几乎透明,和蒙眼的白缎作一色。

&ldo;你既然接触过药人,就应当明白纪长渊有过怎样的人生‐‐我要为他洗冤。&rdo;朱倚湄紧紧握住身旁的栏杆,眼神冷锐而锋利,像她腰间隐于鞘中的长剑。

&ldo;为他洗冤?如何洗冤?&rdo;林青释反问。

他依然还是清淡地笑着,明明如月的脸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话语间却宛然含着讥诮,&ldo;那些杀戮的事情难道不是他犯下的?那些妻离子散的家庭难道不是他害的?他让夺朱之战拖延了四年才落幕,这些难道仅仅因为他有一个悲惨的身世就可以被原谅吗?&rdo;

仿佛觉察到自己情绪过于激动,林青释默了一默,再开口时,一字一句斩钉截铁:&ldo;罪过就是罪过,犯罪的人必须为此付出代价。你不了解,更不应该带着情感介入。&rdo;

&ldo;我了解!没有谁比我更了解!&rdo;

朱倚湄无声地冷笑起来,笑得全身颤抖,慢慢地逸出了眼泪。

她太明白药人是怎么样的一种存在了。

中州十八地里较偏远的芸、回二州,世代相传,将新生儿浸在五毒酒的药桶里数月,血中携带足以致死的药性,若能捱过来,就能成为适合练武的好苗子,一生在武学上可以窥得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然而,能活下来的,万中不足一。两州之地没有父母愿意让自己的亲身孩子受这样的苦楚,那些被浸入药桶的孩子,都是偷抢来的。

六十多年前,雪鸿帝初即位的时候,一纸诏书下达两州,立斩制药人者三百位,两州之民闻风丧胆,如今一甲子过去,已是文选帝当政,药人销声匿迹,成为了只能在医书里看到的可怕名词。

然而,没有人知道,威名赫赫的仙门世家兰畹纪氏,曾经的当家人纪老爷,成功地制作出一个药人。纪老爷为了做出这个药人,杀了千百个无辜婴孩。后来,他将这个药人收为长子,取名纪长渊,并将实情对他隐瞒,不断用药物控制着他。

纪长渊十三岁一战成名,杀死南离殷氏家主,是残忍的、将其一剑钉在墙上的杀法。此后,在纪老爷在明在暗的引诱逼迫下,他接连杀了武林中十一位长老耆宿,&ldo;七妖剑客&rdo;之名从此响彻江湖。

那是一个疯子,一个武功很高的、彻头彻尾的魔头。人们收敛着被他杀死人的遗骨,一边恨恨地如是评价。

没有人注意到,被杀的那些人,都是兰畹纪氏想要一家独大,必先除去的绊脚石。

是纪老爷暗中指使他去杀人,可是面对八方的责难,道貌岸然的老人只是抹着泪说:&ldo;渊儿的病情愈发糊涂,恐怕过几日就要六亲不认。他杀一人,兰畹纪氏就赔一千斤紫锦贝,还望各位宽宥些。&rdo;

&ldo;七妖剑客何德何能,得到一个如此尽心尽力的慈父。&rdo;时人如是说。

闲言如刃,刀刀见骨。

十三年前夺朱之战刚开始的时候,是个病态的世道。纪长渊就在这样的困境中,从意气风发的少年,被逼成了阴鸷嗜杀的七妖剑客。

林青释清淡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在冷风中听起来隐约带着悲悯:&ldo;我曾见过他‐‐在我还没有眼盲的时候。&rdo;

他低头闻着指尖淡淡的清苦药香,神色忽然微微恍惚,一闪,便是十多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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