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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第1页)

&ldo;他还说,文轩皇帝的五十五寿辰在即,典礼将要举行,此时绝不能传来这样不好的消息,否则龙颜大怒,所有人都将受到牵连。&rdo;

史画颐眼里有锐利的嘲讽锋芒:&ldo;最让我震惊的是,说完这句话,那几个黑衣人刚离去,他就勒令府中影卫去干掉那几个人,封锁消息。&rdo;

沈竹晞听他说完,冷哼一声:&ldo;尸位素餐,在其位不谋其政,只想着如何明哲保身,贪功冒进‐‐这样的人也配做宰辅?&rdo;

看来,史孤光这条路是行不通了,只怕京城和他想法相同的簪缨高门还有不少,除非兵临城下,不会从脂粉钱堆里抬眼。

便是这达官贵人常来的朱紫楼中,也是觥筹交错,管弦丝竹的靡靡之声萦耳,舞女飞旋起舞带起铃铛清脆作响。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史画颐似乎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喝了口茶定了定神,恨声道:&ldo;他从小教导我什么立身中州,天下为先,做的全是些背道而驰的东西!&rdo;

&ldo;我去偷来那份战报,汝尘小镇已经失守,下一步就是南离,以至中州十八地,时局都已经迫切到如此地步,居然还苟且贪安!&rdo;史画颐越说越怒,一拍桌子,秀眉怒竖,全然不像平日那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ldo;什么?汝尘已经失守了?&rdo;沈竹晞惊骇至极,重重地捂住口,压抑住到唇边的一声惊呼。汝尘小镇在浮槎海边,毗邻南离,是瀚海雪原中上的天堑门户。

那陆栖淮的安危……沈竹晞死死地按住心口,沁出一声焦急的喟叹。

史画颐平日高高在上惯了,全然不懂看别人脸色,她撇撇嘴,祈求道:&ldo;二公子,我无处可去,你不如带我走。&rdo;

&ldo;我听说你也参加过夺朱之战,你一定有法子解决这件事。&rdo;

沈竹晞心烦意乱,此处是出府的必经之路,守了许久,仍没有看到阿槿出现。前路茫茫,陆栖淮又生死未明,自己七年前的三位同伴如今更是不知道在何方。

‐‐若是陆澜在这里就好了。

第69章无露不为霜其七

他正如是想着,忽然听到史画颐建议道:&ldo;二公子,你是不是在等谁?朱紫楼里有位&lso;缺一老人&rso;,付一百两紫锦贝的高价给他,他就能算出你要找之人的方向。&rdo;

&ldo;这么神奇?&rdo;沈竹晞将信将疑,&ldo;缺一老人?好奇怪的名字。&rdo;

&ldo;他说自己算满千次,缺失一次,那一次是天机。所以就叫做缺一老人。&rdo;史画颐介绍道,&ldo;说来也巧,他这些时日恰好在朱紫楼里,我听家里下人讲过一次。&rdo;

&ldo;二公子,你若是身上带的贝钱不够,我把这钗子给你。&rdo;她拔下鬓间的点翠金步摇,手指忽然一顿,&ldo;不过你得告诉我,你要找谁。&rdo;

沈竹晞沉吟半晌,忽然有抑制不住的冲动,要将自己这些日子担忧辗转的心事通通讲出来。他微微有些游移:&ldo;事关重大,倘若说出来,你能保守秘密吗?&rdo;

史画颐眼神倏地亮了,这句话一出,就意味着沈竹晞认可她作为同伴的一方,不在怀有那么强烈的戒心。她忙不迭地点头:&ldo;当然。&rdo;

&ldo;是这样的,两个多月前我路过夔川……&rdo;沈竹晞原原本本地把所有事情讲述了一遍,从夔川城被托付的木匣,到云袖中毒,琴河变故,南离见闻,以及最后南离殷府的一战。他此前从未组织过语言来描述这些事,一旦讲出,却连绵流畅如爆发的地火。

叙事短暂的落幕已是黄昏时分,沈竹晞恍然惊觉喉间干涩,斜日的光辉拂上他衣衫鬓发,一瞬间竟然微微恍惚。

原来,距离他初下山时,已经经历了许多事,过去了这么久。他并没有找回多少记忆,却再次被卷入波澜迭起的命运漩涡。此后将是山河飘摇,背后操控的那只手,总有一日会被揭露,正式宣战。

&ldo;你……&rdo;史画颐听了他这长长的叙述,太过震惊,只说了一个字就顿住了。

她是养在深门宅邸的天真少女,平日被家族保护得太好,除却这次母亲弃世的惨剧,甚至都未曾接触过鲜血。七年前那场惨烈的战争,于她,更是像书中的故事那么遥远。然而,沈竹晞所叙述的事,和在家中书房里听到的对话,如一只手掀开了遮挡太平盛世的帷幕,露出下面的满目疮痍。

&ldo;如你所说,陆公子真是一位少见的奇人。&rdo;史画颐将步摇放在沈竹晞掌心,&ldo;二公子,你一定要找到他,我也想见见他。&rdo;

她按住匆匆起身的青衫少年,扑哧笑了出来:&ldo;不急不急,晚上缺一老人才来。&rdo;

史画颐呷着竹叶杯里的美酒,酒是金黄色的,馥郁芳香,然而,她此前在家里从未喝过酒,小心地抿了一口,便重重地咳嗽出来。沈竹晞来扶她,眼神淡淡而又清澈,她被那双眼瞳吸引着,思绪便是难以抑制地走远。

她记得方才沈竹晞讲他的经历时,尤其是提到&ldo;陆栖淮&rdo;这个名字时,双眸中那种奇异的光辉,猎猎如火,仿佛要燃烧起来,让她难以自已地想要投身扑入。

譬如飞蛾扑火,她是同样在明亮与光辉中生长的人,无法抗拒这样光与热的吸引。

然而,面前的二公子,显然比她经历过更多事情,不论是七年前的战争中,还是现在,他虽然还是少年清俊傲岸的轮廓,眉眼间却坚毅如刃,让史画颐很难再寻觅出一丝一毫幼年熟识的影子。

幼年啊,很久很久前的初见,是这样的‐‐

京城里的十里红莲夜,灯如潮,柳如烟。幼年的她一身华衣,牵着随行阿嬷的手,走在官道上稀奇地左顾右盼。史府高门深宅,壁立森严,她鲜少有外出深入市井的机会,随着人潮波涌,只觉得什么都新鲜。

&ldo;静姨&rdo;,史画颐唤着阿嬷的名字,手指悄悄从牵着的衣角上松开。她舔着手里的滚汁雪山楂,眼里露出狡黠的光‐‐整晚都在阿嬷的眼皮底下活动多没意思啊,一定要想个法子自己去走走。

史画颐摸摸袖口缝着的青靛小荷包,笑开了,这里面装着整整一打紫锦贝,她也说不清这些银钱能买多少东西,只知道是很大一笔。她把静姨支开后,一定能在花灯集市里好好逛逛。

可是,静姨虽然年纪大了,头昏眼花,却对她忠心耿耿,寻常情况下是决计不肯放她一个人去逛的。要怎么才能支开静姨呢?

有了!她一拍脑门,拉住静姨,撇撇嘴,&ldo;我要吃那个梅萼糕!&rdo;她手指向的地方,飘扬的题着&ldo;糕&rdo;字的横布下,热腾腾的水汽丝丝缕缕在空气中氤氲开,漫上每一个排队人的脸颊。

一百多双眼睛紧盯着蒸梅萼糕的竹笼,放置钱币的木篮叮当作响。静姨看着那里排开的长龙,不禁有些犯难:&ldo;小姐,那里人太多了,我们换一家吧。&rdo;

&ldo;不&rdo;,史画颐却是不依不饶,心中窃喜,眼看计划就要成功。她一把扯住静姨的手臂来回晃,&ldo;我在书上看到过的,就是那个,很好吃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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