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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玄之的眸深沉如渊,凉凉道:&ldo;夫人是如何雇佣杀手的?&rdo;
韩夫人有理有据道:&ldo;山阳郡盗贼中不乏武艺高强者,若有心,岂会雇不到呢?我身体弱,这些事自然不需要亲自去做,派个侍女代我前往便是了。&rdo;
&ldo;山阳郡盗贼中确实不乏武艺高强者,但能杀死鲁侯的却并没有。夫人身体虚弱,从不出府,你身边的侍女也很少出府,便是出去也多不会超过两刻钟,而从太守府到郡外去寻盗贼,往返一趟,快马加鞭也至少需要半个时辰。&rdo;江玄之犀利道。
韩夫人沉默。
江玄之慢悠悠道:&ldo;据我所知,齐家乃是积善之家,曾收养过一个少年。那少年身患癔症,自小被家人抛弃,苟活于世,一朝被齐家捡回去,免受颠沛流离之苦,自然感恩戴德。齐家待他确是真诚,不惜出钱让他去长安谋职,更将家中小女许配给他。我说的对吗?韩太守。&rdo;
他话锋一转,冷冽无情,众人一时震惊,而韩岱震惊过后,竟是认命般的颓然,但他仍然没有开口。
江玄之继续道:&ldo;那少年不负众望,一入长安便有幸得到宋右相的赏识,一年后便填了山阳郡守的空缺。你与齐素相逢,得知那段往事,痛恨华家和那县长,那县长浑噩度日,谄媚上官,并无建树,你轻而易举便处置了他,但是华左相独沐圣宠,权势滔天,你只能徐徐图之。&rdo;
&ldo;华左相常年待在长安,几年回鲁地一次,你一直寻不到机会。此次,他被封鲁侯,回到封地养老,你深知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所以,你早早联系好杀手,只待人一到,便将他们屠杀殆尽。&rdo;
&ldo;不,是我,是我雇凶杀人。&rdo;韩夫人气息微弱,说话掷地有声。
&ldo;夫人。&rdo;韩岱见她如此,满脸的痛苦之色,又平静地望着江玄之,&ldo;江御史的推论很精彩,但有一点不对,我曾经有过机会除去华廷,但我的理智让我一度放弃了。我年少漂泊,好不容易重新有了家,心安定了,竟被人一手摧毁,那种&rso;失而复得,得而复失&rso;的痛苦,旁人或许无法明白。&rdo;
他默默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以一种沧桑得近乎绝望的口吻道:&ldo;其实,我与夫人都曾想过释怀,重新开始,但人心有多难操控,有些事不是你想忘便能忘了。你越是压抑越是痛苦,那种恨好像从骨髓里长出来,让你夜夜难眠。在那样的情况下,我的癔症越发严重了,时常出现幻觉,我想我终究该给那段仇恨一个了断。&rdo;
江玄之低叹:&ldo;华廷有错,那些侍女又何辜?&rdo;
&ldo;何辜?&rdo;韩岱飘渺地笑了,&ldo;齐家何辜?幼子何辜?谁会在意呢?或许……错在沾了华字,不毁灭,不疯魔,我无法释怀。&rdo;
&ldo;那夜,是你派刺客杀我?&rdo;一直冷眼旁观的华昌忽然反问道。
韩岱冷冷盯了他一眼,又怜惜地望向韩夫人:&ldo;天道不公,华家终留一丝血脉,而齐家……&rdo;
&ldo;兄长……&rdo;齐素自小便唤他兄长,但自从齐家灭门,她再不曾如此叫过他,仿佛刻意去隐藏,如今忽然这般叫出口,让韩岱的身躯微微一僵。
江玄之听出了事情的端倪,想来便是华家别院那夜,华昌曾遭人行刺,但他年轻力强,武功又不逊于华廷,加之当夜卫士众多,韩岱派出的杀手未能得手。华昌素来与他不和,这等事自然不会相告,是以他并不知晓。
韩岱供认不讳,暂时被收押至牢里,至于案件的细枝末节,自有相应官吏去问讯记录。此案涉及鲁侯,牵涉一郡太守,陛下想来会亲自过问一二。
案情大白,华昌身为人子,却并无一丝快意,他满身戾气,心肠狠辣,却也并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因果循环的道理他懂,一时心情复杂。他尚在三个月的守孝期,便向刘晞告辞回鲁国了。
刘晞倒是并未受影响,诸如此类的案件他听闻不少,转身便约寻梦上街游逛,见她兴致缺缺地婉拒,默默瞅了瞅她的手臂,没有多加纠缠,领着两个卫士自己走了。
卫光笑盈盈走了,冯武自去纠缠陈婉,江玄之淡淡朝寻梦道:&ldo;走吧。&rdo;
寻梦胸中闷得厉害,忍不住问道:&ldo;是不是很多案件的真相都让人这般无奈?&rdo;
&ldo;你是为何人难受呢?齐家吗?&rdo;江玄之挑眉反问。
寻梦默默点头:&ldo;积善之家竟落得如此下场,实在是让人惋惜。&rdo;
&ldo;厚此薄彼。&rdo;江玄之淡淡道,&ldo;齐家令人惋惜,华家那些枉死的侍女,何尝不令人惋惜呢?真正有罪的只是华廷而已,韩岱终是偏激了。&rdo;
&ldo;韩太守……也挺可怜的。&rdo;
江玄之沉吟道:&ldo;韩岱确实让人同情,但剑走偏锋并不可取。他身为一郡太守,罔顾律法,背负数十条人命,终究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rdo;
第44章第44章暗夜相谈
昏暗的牢房里,灯火幽明,韩岱倚墙根而坐,茫然地望着头顶那一方天地。外间传来一阵舒缓的脚步声,他漠然望向那扇缓缓开启的牢门,那人一身显眼的白衣让幽暗的牢房都亮了起来。
他平静而冷淡道:&ldo;素闻江御史爱洁,竟然会纡尊降贵来这肮脏晦气的牢房。&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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