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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子后的徐善知有点按捺不住,待要掀开帘子上前,肩膀就被自家父亲重重地拍了一下。
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小声说:&ldo;外头那个贱婢在骂祖父!&rdo;
徐佩凤没好气地说:&ldo;你是想冲上去和她对骂吗?一只狗发了疯冲你吠起来,你是不是也要矮下身子和它一样四脚着地地吠起来?不学人话说狗话?&rdo;
徐善知略微尴尬地咳了两声,接着说:&ldo;那就这样听着么……&rdo;他心想就算自家五妹妹厉害,这骂人肯定是骂不过自己的嘛,由此可见天生我材必有用啊!
徐佩凤淡淡说:&ldo;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听她说两句又怎么样了?你没见你祖父和你五妹妹都还没说话吗?&rdo;
这时老国公不急不怒,只朗笑上一声:&ldo;不错,我这么多年来灭人满门的事情也做得不少了,我还能够数给你听,由我领着文皇帝旨意灭门的有三家,施州曹氏,平凉方氏,延安俞氏,这三家通敌卖国,苛政虐民,死不足惜!由我领着今上旨意灭门的还有三家,赣州赵氏,南宁柳氏,广西第五氏,这三家结党私营祸乱朝纲,插手科举舞弊取士,还是死不足惜!至于我年轻时候在战场之上,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屠过去的也不见少,记不清了。你来说说,你家里是通敌卖国的,还是营私舞弊的,或者你是那焉支人,是那狄戎人?是这帝国中想要动乱国家根基的,还是那外族里渗透我朝间我君臣的!&rdo;
及至最后,老国公的朗笑已经变成了冷笑。
周姨娘只是冷笑不语。
老国公便说:&ldo;看来都不是啊。&rdo;他话头一转,问身旁的徐善然,&ldo;乖孙女,知道他们厂卫是怎么训练外头的人吗?&rdo;
人活得久了,知道的事情就多了。徐善然笑道:&ldo;孙女仿佛听说是捡那被人遗弃的孤儿孩子,从小就开始日日告诉他们他们的使命,就如同人三餐都要吃饭一样,这样年复一年的说下来,这事也就从别人灌输的变成了他们自己的事。还有那额外被看好的,会特别准备一个笼子,这笼子中有一切那人想告诉孩子的,比如富贵的家世啊,正直的父亲,慈爱的母亲……最后惨遭灭门,一夕之间就从小姐沦落为奴婢,怎么能不恨不怨呢?&rdo;
老国公哈哈一笑,鼓励说:&ldo;继续。&rdo;实则心头很有些纳闷,心道这种隐秘事自家孙女是怎么知道的,想来想去知道这些的都是老成人,应该不会随意开口……难道是孙女今日才回来的三舅告诉她的?
&ldo;这一批人是两厂一卫自己发展的探子,不见天日,不上名册,或是大户人家的仆婢庶出,或是江湖上的豪侠帮主,也有可能是走街串巷的贩夫走卒,只有两厂督主与锦衣卫指挥使心中有数。这些人的名号很多,记得不太得了,或许还一日一换,不过我曾经听说过一种说法……有人叫这些人作&lso;笼中鸟&rso;,孙女以为十分贴切。&rdo;徐善然说。
这一席话说下来,一句一句没有特别指谁,但一字一字都朝周姨娘直she而去,便是老国公也觉得这话说是唇枪舌剑也不为过。
不想周姨娘居然只是讽笑:&ldo;五姑娘好口舌!好心计!不怪我那女儿什么都没做就被你诳得进了庙里!这都说完了?&rdo;
徐善然轻轻瞟了周姨娘一眼:&ldo;不必着急,还差一句。&rdo;跟着,她对老国公说,&ldo;祖父,孙女有一个建议,说出来您听听是否妥当。&rdo;
&ldo;什么?&rdo;
&ldo;我们家也不知做了什么,竟招来这样的人。依孙女的意思,不如就把人送到五城兵马司处,想来那些惯于查案的大人们肯定能给出一个叫祖父满意的答案。&rdo;徐善然说。
这一句话落,老国公还没有表示出什么,周姨娘已经脸色骤变,大声说:&ldo;五姑娘你真以为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全没有人知道吗!&rdo;
徐善然失笑:&ldo;不是早被你传出消息去叫人知道了吗?否则我一个小女孩家家,如何需要动用探子来投毒?无非是见我这里好下手又有下手的理由罢了。只是一次失败之后,你那背后的人见付出太多,本没有想下第二次的手,但你因为女儿因我进了庙里之事,就瞒着那背后的人再次出手了‐‐&rdo;
&ldo;我来猜一猜吧。&rdo;徐善然说,&ldo;不管你背后是谁,总不会是宁王,否则他要知道了我的事情,哪里有不寝食不安的道理?只怕付出再多也要将力气都往国公府使,你说是不是?&rdo;
周姨娘口舌干涩:&ldo;你就不怕我在那大堂中说了出去……&rdo;
徐善然微微笑:&ldo;那只怕你背后的人比我还更急着要你死了。我说得是也不是?他尚且还没有告诉宁王呢,你就先替他做了主,这倒打主子的棋子,可叫人如何容忍得下?&rdo;
话到此时,也无须多说其他,自有人来将那周姨娘带下去,又持着老国公的名帖去往那五城兵马司处收押。
临走之际,老国公盯着面色灰败的周姨娘看:&ldo;我还有一件事情不明白,你恨国公府没错,要说为自己女儿报仇也没错,就没想到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在这里吗?&rdo;
自听到要被送去见官之后,周姨娘就有些木木呆呆的,此刻听见老国公的话,也是过了半晌,才呆滞一笑:&ldo;什么儿子女儿,流着你们血脉的,也是该千刀万剐的孽障!&rdo;
自来见惯大风大浪的老国公怎么会因为这句话有所触动,问出这些,不过是以防万一,试探那两个双胞胎的血统有没有问题罢了。现在眼见着周姨娘如此,自然挥挥手叫人赶紧把她拖下去。
事情自此算是完结了一半,徐善然见东方的天色将白,也不再多呆,向老国公行礼之后便退下。
这时那一直躲在帘后的两人也才再次说话。
徐善知吭哧了一会,对自己父亲说:&ldo;妹妹有点厉害……&rdo;
徐佩凤瞟了儿子一眼。
徐善知便哭丧着脸:&ldo;儿子就是拍马个两三年也不一定赶得上啊!&rdo;所以爹啊你还是行行好让我继续吃喝玩乐吧!
徐佩凤真是笑也不是怒也不是,最后只能说:&ldo;知耻而后勇也不懂?你赶紧给我滚下去!&rdo;
徐善知如蒙大赦,一溜儿就走了。
这时徐佩凤才掀开帘子,往那厅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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