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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ldo;姑娘&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姑娘?&rdo;

耳畔响起小二略作试探的唤声。碍于女子眸中的冰寒,不敢太聒噪。只道今日的她着实不对劲,平日这个姑娘完任回京,必要先到楼中小坐后再去复命。每次都是扔一大袋金子在桌上,却放着玉盘珍羞不点,只要一坛上等的意踯躅。知她是重峦阁的杀手,有时提着首级来,倒也无甚在意。虽吓走了客人,可那袋沉甸甸的金子却足抵酒楼半年的入账。时日久了,惜才如命的掌柜自是将她当做贵客。一见她进来,二话不说便赶人,好吃好喝亲自招待。而每次纵使山珍海味滋膳补汤上得再多,女子却只临窗小酌,对于极算奢侈的菜肴,竟看都不曾看一眼。

他心里清楚,她是厌恶自己身上的血腥。就算珠翠之珍呈于面前,也无心品尝。而抑制那股恶寒的最好方式,便是饮最烈的烈酒。

清冽入喉,齿颊留香。愁韵一酌,回甘一缕。

杀人已是家常茶饭。纵腥风血雨中逃得生机一线,女子每次来,却只是一脸的平素淡漠,与一般常客无异。而今日那张静躅般无澜的面上,却无端多了几分盛凌萎谢的颓寂。

&ldo;姑娘淋了雨,可是觉得冷了?&rdo;

茶客酒洒早已走了干净,女子却仍定定立在那里,桃目婉约依旧,却没了那分灼然,取而代之的,是黯淡无光的沉冷。似乎那重重幽暗中,锁着一个不甘沦堕的人,纵千般反抗,却到底挣不脱桎梏,只能一分分,一寸寸,陷进那片绝望里。

&ldo;姑娘&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姑娘?&rdo;见她不答,小二只得催促伙计往炉中添柴,自己则掌灯走近,忽然猛地一惊,&ldo;呀!姑娘你&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

但见女子身上大小伤口无数,纵横交错,有的竟还在流血。而最严重的,无疑算是颈下那道深痕。纵被手捂着,鲜血却仍濯濯涌出,如沿渠灌溉沃野的江水,顷刻将肩头衣襟染红了一片,嫣然覆黯色,又转而凝成新的黑紫。层层覆盖,如错落叠致的绽瓣,直要在肩头开出朵花来,竟不知那血已淌了多久。

&ldo;姑娘快坐下歇歇,小的这就去请大夫!&rdo;平日也见过她受伤,却都无甚大碍。只道做这刀头舔血的营生有个疏忽大意力有不逮也是常事。可今日这副模样,都不知她是如何撑着回来的。也只有杀手这行当为了保命遇强则强,若是换作一般人,怕是早就昏死在半路上。

&ldo;锦瑟姑娘来啦&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听到动静,掌柜撩了袍子忙不迭往楼下跑,为显殷勤,特意将声音拉长,尤甚热切,还未到近前,便瞧着那身影寒暄,&ldo;姑娘近来清瘦了不少,可是春燥郁热食欲不济?待会让厨子给姑娘做道花揽桂鱼,清香可口,益脾滋容,最适合姑娘家&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

&ldo;别提桂鱼了!掌柜的,快下来!&rdo;赶忙让人去请郎中,小二朝楼上喊道,&ldo;快来!&rdo;

&ldo;这就来了,急什么!&rdo;掌柜斥道,&ldo;当着客人大呼小叫,越发没规矩了!啊&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

说话间已到了厅堂,呵斥完伙计一转头,直吓得后退几步,险些坐在地上。

&ldo;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扶姑娘上楼躺下!&rdo;见人伤成那般模样,真怕一个气血不济栽在地上,因素爱钻研温汤大补之法,多少懂得些药理,掌柜忙喊道,&ldo;先拿鹿茸熬些汤来,再用大风叶榨汁外敷,请大夫了没有?&rdo;

&ldo;不必。&rdo;

作者有话要说:  茶舍的梗比较重要,还要写几章,各位亲们莫要着急~全文已更了大约四分之一,之后还比较长,每日更新中,大家坐等更新,感谢大家对本文的鼓励与支持~

☆、第十四章 但愿长醉不愿醒

正要着人去催,却被一道声音唤住,沙哑可怖有如困兽低吼。掌柜回头,万不敢相信这般喑哑低沉的嗓音是从身后女子口中发出的。

&ldo;拿酒来,其它别管。&rdo;

语声淡淡,却颇为慑人。如天边压空的低云,瞬忽而至,于整座酒楼拢上浓浓阴沉。不待掌柜答话,锦瑟已径自走到角落的一张案旁坐下:&ldo;拿酒。&rdo;

擦身而过时,只觉旁侧没来由掠起一股寒风。似乎那伤累盈驱下自有冰清傲骨,睥睨世间,颦眸无情。夏荷清扬,却偏附白藏萧杀。似乎那人一直都是如此,手起剑落只在笑意婉转之须臾。而此刻的杀意却似扶摇疾雨,便连那发间的雨珠都欲结为霜凝。

楚韵尽敛,唯余刹那芳华。只是一瞬,也只活在那一瞬。

&ldo;快,拿酒来!&rdo;望见女子眸中的死寂,掌柜呼吸一滞,待胸臆气闷得快要窒息,方一个寒颤,颤声道,&ldo;还不快点!&rdo;

酒很快呈上。掌柜与小二殷殷立在一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感受到那股袭人寒魄,只觉如立针毡。饶是过了许久,掌柜方艰难启唇:&ldo;那个&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姑娘,心脉受创,不宜饮酒&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

&ldo;我没说要喝。&rdo;看也未看两人一眼,锦瑟沉声道,&ldo;上楼待着,没我开口,不许下来!&rdo;

&ldo;是是&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言多必失,多说无益,掌柜忙拉小二避到楼上,&ldo;砰&rdo;地一声关上房门,缩在里面不敢跃雷池一步。

堂中只余锦瑟一人。许久,独坐半晌的女子终是抬手,缓缓拿过酒坛,剑柄弹出吞口一挑,布盖掀开的一瞬,馥郁清冽已蔓至各处,丝缕萦绕心魂,闻之欲醉。

是她熟悉的意踯躅。

我舞影零乱,君舞亦徘徊。且看踯躅山烂漫,晏晏似我心。花落如红雨,最昔梁上燕。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唯愿君心似我心,但愿长醉不愿醒。山回路转水穷处,与君坐看云起时。百年修得同船渡,只羡鸳鸯不羡仙。

听雨歌楼,红烛灯下,有歌女缓缓吟唱。声音幽凄,落在苍茫雨中,如弃妇的殇离。轻敲长案,锦瑟随声相和,低低吟唱:

习习谷风,维风及雨。将恐将惧,维予与女。将安将乐,女转弃予。

习习谷风,维风及颓。将恐将惧,置予于怀。将安将乐,弃予如遗。

习习谷风,维山崔嵬。无糙不死,无木不萎。忘我大德,思我小怨。

&ldo;你笑什么?&rdo;

思绪随那嫠妇孤舟渐行渐远。眼前幔帐青罗处,但见竹叶簌簌,峦黛幽幽。

&ldo;我笑靖王愚昧,笑你无知&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而陆明渊的弥留之言,却那般狂妄尖刻,直将人逼至悬崖尽头,不留余地,&ldo;主仆情深,却无端养了个天大仇人,到底是你蠢还是他蠢?哈哈哈&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

&ldo;与他何干?&rdo;腕上不由自主地一抖,剑尖划出长痕,却终是无法斩灭最为残忍的笑意,她大喝,&ldo;你休得胡说!&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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