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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2页）

少年又是一愣，莫名其妙道：&ldo;这话不该我问你么？&rdo;

&ldo;这里是吴御医的宅子，我收到了消息来吊唁的，&rdo;李遥安从怀里拿出书信放在桌上，少年走上前来取，李遥安却绕过他直冲着那蒸笼去了，&ldo;好香，你蒸的什么？&rdo;

两只灶台，一只已经熄了火，腾腾的热气却很是诱人，李遥安想伸手去揭开蒸笼，却被热气烫回了手，少年没听到他说话，取过信来看了一眼，恍然大悟道：&ldo;原来是你，可惜来得晚了，师父两天前便走了，不过有样东西留给你。&rdo;

说话的语气沉稳得很，和外表的年纪有些不符，李遥安回过头，问：&ldo;你是他徒弟？我怎么从没听说过？&rdo;

&ldo;我正巧是在你走之后来的，&rdo;少年收了信，完全没有发觉他对着那笼屉一脸好奇的脸色，只道，&ldo;你跟我来，我把那东西给你。&rdo;

……眼色好差，客人已经饿得不行了，好歹也要招呼一下嘛。

李遥安心下暗叹，他了解恩人的脾气，去世之后家里值钱的东西一定都捐给了附近街坊，还能留给自己的，无非就是自己当年临走时落在这里的一块玉佩罢。

午后书房光线昏暗，空气中的书香淡得虚空，只留空空如也的一张书桌，连架上的书也已经所剩无几，少年从一只空柜的最下层抽出一只木盒给他，打开，果然不出所料。

盒里铺着金黄的绸缎，卧着万分熟悉的一块玉，李遥安拿出来掂量几下，正面雕着活灵活现的一只麒麟，反面则是一个&ldo;裕&rdo;字，流苏红得发亮，玉石白得耀眼。

是自己仅剩的一样，还和过去有关的东西。

少年道：&ldo;师父的牌位设在后堂，墓立在城北的坟岗，你若要吊唁可以前去。&rdo;

或许是后事料理的多了，他的语气虽然彬彬有礼，却好像在处理公务一般，也不再多寒暄什么，直接转身出了门。

屋里屋外都是晚饭的香味，李遥安将盒子丢到一边，只把那块玉收进怀里，几步跟了过去，皱眉道：&ldo;我可不可以先吃饭？&rdo;

少年停在廊中，抬头望了一眼庭院中的夕阳，又回头看了看他，点头道：&ldo;你如果要吃完饭再去坟岗，天恐怕就要黑了，这年岁夜晚冤魂作祟，晚上最好还是不要出城。&rdo;

看不出他是不是在开玩笑，李遥安道：&ldo;老人家没有教你如何招待客人么？&rdo;

他的长相端正疏朗，和凶恶搭不上半点关系，然而天生的狭长凤眼一旦微眯起来，神色中总有股与生俱来的威仪，可惜对方全不放在眼里，道：&ldo;你一定要吃完再去也无妨。&rdo;

总觉得他说话不咸不淡，李遥安瞪了半晌却讨了个没趣，但饿肚子的力量毕竟是无穷的，双腿完全不理会胸中的怨气，主动迈步跟了过去。

灶间里的蒸笼不再滚烫，李遥安揭开盖子，白茫茫的视野里浮现出几点翠色，定睛看去，雪白的糕饼上巴掌大小，上面嵌着绿豌豆，雪白衬着盈碧，干净分明。

&ldo;你做的？&rdo;制法虽然简单，却很养眼，好像白玉上点缀了翡翠珠子，李遥安拿起一块来咬下去，做馅的芝麻糖还有些发烫，渗到松软的白面中去，一丝甜馨可口得很，少年点点头，揭开另一边的盖子，将一屉的糕饼倒在布筐里，热气溢了半个屋子。

&ldo;给谁吃的？肯定不是你一个人。&rdo;

又几口下去，香气已充盈到口中的每个角落，屋子里也满是这股甜香，李遥安的眼睛亮了一亮：恩人不仅收了个徒儿，还是个好厨子。

少年点点头，道：&ldo;师父叮嘱了，叫我临走前尽量把家里的粮食用完，做的好吃些，分到街坊邻居家里去。&rdo;

原来连粮食也要分去的，看他端着筐子要走，李遥安连忙又拿了一个，道：&ldo;你做他徒弟，他不分给你家，只让你送给别人？&rdo;

少年看他拿了一个，便从筐子里又拿出了几个，一边摇头道：&ldo;我没有家。&rdo;

方才还说临走，难道不是叫他处理后事之后回家么？李遥安奇怪道：&ldo;你没有家，等把粮食都分完了去哪儿？&rdo;

少年怔忡片刻，忽然脸色一白，转身道：&ldo;不知道。&rdo;

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ldo;……好大的脾气，做徒弟怎么受得了？&rdo;恩人生前明明喜欢懂事乖巧的小孩，怎么收了个这样的徒弟？李遥安无奈地想。

太阳完全沉进了西山，大半边的天空好像浸上了水墨，李遥安把第一块糕吃光，院里院外寻不见那少年的踪影，想必是去跟邻居送吃的去了罢。

糕饼的味道确实好，能喝些水更好，自己马车里的水袋也快空了，他干脆出门到偏院的马车里取出来，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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