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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人们（第1页）

任莫语冷静异常，他的情绪再一次的回到了自己的表情之下。符纸从别在腰间的口袋中抽了出来，那是如同丝绸般顺畅的符纸，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在那雪白的纸面上已经写好的扭曲的血纹。

“啊喝！”转眼间黑气越发壮大起来，想来这里阴冷恐怖的环境为它添上了不少战力，它转过碍事的任莫语，猛地向地板上哀嚎的黄曼妍扑去。可是任莫语又怎么会让他过去，只见他手腕一动，那道符箓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稳稳当当的贴到了黄曼妍的胸前，看上去就像是她衣领上的装饰一般。

扭曲的血纹有着不同于正教之中独有的力量，丝丝的血色从符头传至符文，顿时那三颗扭曲了的人头便丢失了方向，盲目地在空气之中蠕动。任莫语见得事情已成，便准备起下一步，他再次拿出纸符，只是这一次不再是刚刚那种符箓了，而是恢复了平常样子的黄纸符。薄如蚕翼的纸看上去十分脆弱，任莫语却不顾这些，他拿出一节木钉，反手扣死在脚下。这一动作如同在这油锅里抛下了一滴水，纸符上透出的阵阵阳气与这周围浓郁的阴气形成了一道气旋，它们互相残绕着，互相包裹着，让这原本平常的大厅里激起了一片风浪。

悬浮于半空之上的黑气本来在这环境里十分惬意，可是忽然周围的气如同变了天的海域一般惊涛骇浪，那三颗脑袋顿时就把矛头对准了任莫语。任莫语的反应也不慢，他一完成这一切的时候就已经跑了起来，慢了一步的黑气在他背后死死的追着。

“啊~！”风虽是有声的，可是还是盖不住怪物一样的黑气发出的哀嚎，每个脑袋都如同嗜血的野兽一般红了眼睛。它们追了不过片刻，顿时感受到周围的气旋已经如同流沙一般难以行进，它们立刻兵分三路，三颗脑袋各自分开向任莫语追去。任莫语见了，冷汗也是湿了后背，不过现在刻不容缓，他只好跳出已经布好的阵法，站在了盛满月光的院子里。

“月是阳的背面，亦是阳的反衬。可是她不同于阳，她有着她独特的地方。”任莫语手里拿着一只黄纸符，当他用藏于腰间的袖珍刀划开中指以后，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说道。任莫语身体不自觉的开始颤抖起来，那不是因为恐惧而产生的害怕，更像是喜极而泣的兴奋。

血如同往常一般，只需片刻之间就浸满了整张纸符，血纹如同鬼脸一般一圈圈的缠绕在符箓上。此刻已然看不到任莫语的表情了，他咬着牙将纸符立于正前方，只听他像是祷告什么一般，念到起一些音节起来，随之而动的还有他的部分怪诞的动作。

孤悬于校园角落的老楼，莫名而满盈的皓月，跳着胡乱舞步的学生，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把这周围的事情推向疯狂的极致。

鬼头可不会让他有跳完这一切的机会，他们如同群狼一般扑咬了上去，任莫语左闪一下，躲过了两个鬼头的猛扑，可是由于身位有限任莫语还是被另外一个鬼头咬了一口。任莫语的身上被咬了以后没有半点伤痕，可是那个得手的鬼头却如同在享受一般贪婪的咀嚼着什么，剩下的几个鬼头就更加渴望着看着任莫语了。

“呵呵，原来是降头术。”任莫语冷着个脸，挨了一击的他面若寒霜，他紧盯着面前不断沉浮着的鬼头们。他一伸手一把从口袋里拿出密密麻麻的符箓，每一张都是此刻他手上夹着的那张黄纸符。

盛满月光的大院之上，漫天纸符如同柳絮一般飘逸的飞扬着，配合着皎洁的月光，让它们身上的每一道血纹都如同烧红的烙铁一般鲜红夺目。而此刻任莫语手中那张最后的黄纸符也得了力量，它开始焕发出阵阵寒气。

鬼头们哀嚎一声，又化作三路兵马向任莫语扑来，只是这一次它们明显没有上一次那么得心应手了，因为它们不管躲去哪里，任莫语总是对着它们。暴戾的邪物并没有那么多的气量来等待，它们毫无章法的再次扑了过去，还是如同刚刚一般，一上一下，另外一个便在场外游曳。

任莫语当即反应，他向后挪移七步，待得三个鬼头前后不一的速度相差出来以后，他先用黄纸符正面与迎面而来的鬼头迎了上去。在鬼物的世界里仿佛没有疼痛一说，哪怕任莫语手上黄纸符箓已经红如赤铜，迎面而来的鬼头还是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

原本任莫语的打算是先用纸符定住第一只前来的鬼头，随后再取礼器阻挡第二只，到了那时候抽出手来便可以再攻第三只，只是当任莫语定好第一只，准备拿出礼器时，一直在场外游走的两只一齐上了来。

任莫语全身破绽百出，他再想收手已经来不及了，剩下两个鬼头抓准机会，又在任莫语身上狠狠的咬了几口，一如先前，一丝伤害也没有。疼痛并不一定来自于身体，便好像世间大多数的悲惨总是来自于心灵一般，灵魂的疼痛才是最为恐怖的，可是这一切对于任莫语而言仿佛是家常便饭，他那冷漠的脸上连一点疼痛之色也没表现出来。

漫天洒下的符箓已经失去了风的和托，它们纷纷同丢了翅膀一般落了下来，任莫语丢弃了手上已经灰蒙蒙的一片的纸符，从脚下随手再拿起了一张，只是这种明显不如刚拿出来的时候那般鲜艳了。

“术尽了吗？”虚弱感阵阵袭来，满盈的月光也不过是个幻象，再抬头的时候月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缺了一角。任莫语面对着剩下的两个鬼头，一点一点的向大厅挪去，而那两个生性贪婪的鬼头，也是寸步不离的挨着任莫语。

她还是同先前一般半靠在大厅的柱子之下，那种丝绸一般的纸符闪着别样的血色，安逸与平和裹着的她，甚至让她的脸上都透出几分笑意。任莫语刚刚走到她身边，忽然眼前一黑，来自身体的虚脱感让他差点昏倒在地上，还好他反应及时用手撑住了自己。

“呃！。”又是那道阴寒的感觉，任莫语头也不回就知道鬼头又扑了上来，任莫语向前一翻滚，便轻易的躲开了两鬼物的攻击，之后他半蹲在黄曼妍身边，又面对着两个鬼物，一滴冷汗。

无源的风在轻轻挑逗着黄曼妍胸前扣着的符箓，任莫语看了一眼随后又别过了脑袋，在他的眼中忽然生出了几分力量，他站了起来再也没回过头。留于此处的纸符已经脱离了木钉的束缚飘散在空中，这也就意味着这里无形的压力再也无法对面前的鬼头产生任何的威胁，而那得了优势的鬼头也人形化的在四周游荡起来，看上去便是在等待任莫语的丑态。

任莫语再无退路，而他手上的纸符也已经恢复来原来那般鲜红，只见他将纸符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立于胸前，另外一只手平和的托着，随后缓缓念道：“伏魔天师，惶惶天道，冥冥幽火，怒缠己身。”

这是他到了这里以后唯一也是最为清晰的话。

轻吐出的话如同解除封印时方法一般，顷刻之间任莫语便大变了模样，他那一对深不见的的黑眸外，血丝已经渐渐布满了全部，那传于鬼怪之间独有的阴寒气息像一道道锁链一般缠绕起他来，而他立于中间平静的接受着这一切。

感受到威胁的鬼头们立刻冲了上来，它们正想再咬一口的时候，任莫语的拳到了。鬼与人永远是殊途的，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可是这时的他，这时的任莫语却生生的把一个鬼物捏在了掌中，这颠覆性的一刻就发生在这孤僻的角落。

‘呃！’感受到疼痛的鬼头一溜烟就避过了任莫语的手掌，它在空中再转一圈又缠上了任莫语。阴寒的气息已然把任莫语的周身都保护起来了，所以这鬼头哪怕不停的想从任莫语的身上再咬一块肉下来，也没能得逞。

任莫语大喝一声，提手就把一直在背后啃咬的鬼头抓在了手上，一发狠捏住那鬼头就向手上的纸符碾去，两相一接触，鬼头就像是遇见天敌一般凄凌的尖叫起来。血纹更深，鬼头叫声更厉，可是最后一只鬼头却还是不肯从空中下来，它就像是巡逻在自己领地的狮子一般，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

终于，就在那第二只鬼头即将消散的那一刻，最后的鬼头它动了，那个不同于其他两个鬼头的它猛地冲向了任莫语。任莫语蓄势待发，反身躲开这个来自半空的猛击，随后开手上的鬼头，用着那最后一张纸符迎面而上，在经历过一番绝望的尖叫后，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去。

“呼。”任莫语长吐一气，身子便如同死蛇一般瘫倒在一边，他虽然全身无力，可是他面却赤红，皮肤下的血液好像奔腾的洪水一般涌动着，这份感觉更加让他难以忍受。

一切仿佛都已经结束了，大厅外，扫场的风卷起满地的符纸将它们吹离这月光满盈的院落，大厅里，静寂无声的环境里就只剩下了任莫语粗狂的喘息声。

‘呼，呼。’声音愈大，任莫语的意识也就愈涣散，不过短短片刻任莫语便只能看到一方小世界了。可就在这时候，任莫语刚刚抓住的第二个鬼头忽然从角落冒了出来，它周身淡薄，黑气也不像刚来时那么浓郁，看上去像是受了大伤，可是纵使如此它还是活了下来。

‘呃，呃！’面前已经再无人可以阻止它的攻击，它却是变得聪明了，它伸出了那无形的手一把拿捏住了任莫语先前用的小刀，随后狠狠的在任莫语的小腹处划开了一道伤口。血从身体里缓缓流出，伴随着的还有那温暖的气息，而最后一个鬼头迅速靠近了伤口贪婪的吸取着。这一次任莫语看清了，它吸取的是任莫语的精气。任莫语惨淡的笑着，那是潜意识里对自己的嘲笑‘这么弱小，这么无能的你，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任莫语闭了眼，感受着自己被包裹在一片寒气的环绕中，那是对于他而言温暖的感觉，耳畔还不时传来熟悉的声音，只听得声音们一遍又一遍的再呐喊，在呼唤着道：“莫语，莫语，莫语….”

任莫语猛地睁眼，忽然发现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许多‘人’出来，而他的泪腺亦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不停的落泪，他望着这些表情冷漠的‘人们’，看着他们化作阵阵寒气死死的扣住最后一只鬼头，看着他们沉默着，冷峻着，轻易的碾压它，任莫语的喉咙间也仿佛被碾压了一般，说不出半句话来。

不知道两位活人在这大厅里过了多久，久到任莫语几乎沉沉睡去，呼吸渐淡，这才有另外一个人的到来。人还未至，这周围所有的‘人们’就已经消失在大厅里，等到他到的时候就只看到昏倒在地上的两人。邋遢的他此刻收起了面上的假胡须，卷起袖子从口里拿出一罐药来，取了两颗也不混水直接就往任莫语的口中塞去，之后他才拿出早就备好的矿泉水一把泼在了任莫语脸上。

“喂，小子醒醒。”简单而粗暴的方法永远是最有效果的，任莫语果然如同溺水的泳者一般猛地醒来。司机可不管任莫语的状态，他起身点了一支烟开口说道，“有力气就起来自己走，没力气就起来被着这个女生走，想清楚。”

任莫语遂起了身，他连忙离开黄曼妍几米远，表达自己的立场。司机轻笑一声，随后背起了半靠在墙边的黄曼妍，离开时开口说道：“我先背她回去了，放心今天发生的事，我不会跟老头说的。”

烟被掐灭在墙角，任莫语也沉默着离开了这里，临走时他回头看了一样空荡荡的老楼，他看的入迷，仿佛在他的视线里有许许多多的人在同他打招呼，可是楼依旧是楼，从未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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