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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第1页）

天权跌在地上，呼吸不定，长剑就在身边儿，却怎地也握不起来，双眼睁开，眉睫上竟带着点点细碎汗滴，天权听到自己呼吸之声，极为沉重地在耳旁，眼前却另有一道影子，淡淡地踱步过来，似在看他。

天权心中又悔又惊，悔的是自己大意，惊的是是谁竟敢在皇宫动手，且手段如此诡秘。天权用力睁动眼睛，依稀看清面前之人，似是极为清俊的模样，双眸很亮，望着自己，道：&ldo;你可知这其中的药叫何名儿？不妨说给你听，便唤作&lso;空里流霜&rso;，‐‐空里流霜不觉飞，明白么？纵然就散现你的眼前，你都察觉不到他的存在，‐‐你已经尽力了，好孩子，乖乖地睡罢。&rdo;

天权极力挣扎，却动弹不得，只挣出一身的汗，好不容易嘶声道：&ldo;你、是谁？&rdo;声音极细微，似喘息一般。

那人闻言，略一抬头，不答，反是轻声一笑，而后道：&ldo;我是谁？其实我也不知……&rdo;声音淡而飘渺，他转过身，迈步向前。

天权心头一紧，模糊的目光之中，望见前方正是季淑睡着的床，果然他是冲着她来的么？天权伸手，玉色的手指握住宝剑，心中只道：&ldo;宁死也不能负天枢所托。&rdo;正想到此，却听另一个声音道：&ldo;这小子死硬，此刻兀自不肯乖乖低头。&rdo;另一个冷肃声道：&ldo;方才你太大意了，我倒佩服这小子！&rdo;说话间，一只手过来，将天权的剑捡了去。天权吼一声，只觉得后心痛极，似被什么击中，眼前一黑，便晕过去。

那捡了天权剑去之人见状，怒道：&ldo;你做什么？&rdo;压低声质问。旁边那身形高挑之人，一脚踩中天权后背，冷笑道：&ldo;你说这小子死硬，我看他硬挺到何时！师兄不必心疼，入了暗狱，有比这个更疼上千百倍的呢！&rdo;

那影子到了季淑床前，低头看她熟睡面容，怔怔地看了许久，才缓缓坐在床边。

影子坐了片刻，手探出，手指在季淑面上轻轻抚摸，细细掠过她的眉眼，鼻子，嘴巴，目光之中尽是娟然温柔，他是散发单衣而来，动作之间，垂落的长发在胸前肩上，微微晃动，昏黄摇动的灯影之中，看来恍若一个幽魂。

他如此坐了一刻钟，便道：&ldo;你终于又回来了，可见你无论是去向哪里，最终都是要回来的，我也一直都知道。&rdo;说罢之后，轻轻一笑，似是自嘲，又似欣喜。

手回来，在胸口摸了摸，摸出一支玉色的笛子来，笛身光滑异常，显然是经过长久摩挲才造就的，那人便将笛子横在唇边，轻轻地吹奏起来。

双眼仍旧看着床上季淑，悠扬笛声倾泻而出，乐声之中略觉轻快，让人听了也觉心头愉悦，倒如同身在烂漫春日，嗅到百花芬芳般的欣喜。

而那人吹奏着，目光逐渐变得迷离，到最后一曲停下，他才低声又道：&ldo;忆昔午桥桥上饮，座中尽是豪英。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rdo;说到此刻，又轻声一笑，道：&ldo;你是极为喜欢的，当初便在那杏花林之中，是何等的惬意自在，无拘无束……&rdo;说到往事，不胜惆怅，横起笛子又漫漫地吹了起来。

他前段笛声悠扬，后段儿却转为低郁绵长，仿佛含着无限心事，吹了片刻，才又放下，轻声吟道：&ldo;二十余年成一梦，此身虽在堪惊。闲登小阁眺新晴，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可惜，可惜呀……你说是么？却自何时，你我竟变作陌路一般了？&rdo;一手握着笛子，一手轻轻地抚过季淑的脸，来回抚摸，到最后，人便轻轻地倒身下去，挨着季淑躺倒，一手探出，将她揽入怀中，起初还贪看她容颜，到后来便闭了眸子，长睫轻动，似笼了无限濛濛雾气在里头，而他那单衣缭绕，长发缠绵，竟似朵堕坠的莲花一般。

季淑次日醒来，便欲回家，方才梳洗打扮好了，忽地听宫女来说，清妃病倒。

季淑一惊，少不得先去探望清妃，当下便跟随宫女入内，将到了里头，却听得里面是清妃温柔婉转的声音，道：&ldo;臣妾何德何能，劳动陛下来探望？不过是小恙罢了，陛下切勿为了臣妾劳心。&rdo;

季淑脚步一顿，原来皇帝竟在此处。季淑心乱跳，迟疑瞬间，那边宫女已经入内禀报，道：&ldo;上官大奶奶来拜见娘娘。&rdo;

清妃道：&ldo;啊？&rdo;看了皇帝一眼，道，&ldo;昨儿我觉得身子不适，想找个说话儿的人，正巧听到淑儿回来了，就接了她进宫了，昨儿因天色已晚，便留她在宫内住了一宿。&rdo;

季淑心中忐忑，耳边听到个微温的声音道：&ldo;原来如此，朕也许久不见淑儿了，快叫她进来罢。&rdo;清妃道：&ldo;臣妾遵命。&rdo;

宫女出来，道：&ldo;大奶奶请。&rdo;季淑深吸一口气，迈步入内，一直到清妃榻前，却不敢抬头，只道：&ldo;淑儿拜见皇上、清妃娘娘。&rdo;

清妃道：&ldo;快快免礼。&rdo;季淑起身，仍旧垂着头，道：&ldo;淑儿听闻娘娘病了，特来探望。&rdo;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只听清妃道：&ldo;不过是小病而已，倒要闹得人尽皆知，前脚陛下来到，后脚你也来了。&rdo;

季淑听不到那皇帝说话，越发不安，清妃说完，才听男声道：&ldo;朕也许久不曾见淑儿了，快抬起头来，让朕看看。&rdo;

季淑听了便缓缓抬头，目光所及，便看到一个清挹俊秀的男子，坐在清妃旁边，脸容极白皙，竟有些看不出年纪几何。

季淑望见他面容之时，心头一阵惘然，却不知从何而来。

东明帝见季淑抬头，微微笑了笑，道：&ldo;淑儿瘦了好些。&rdo;清妃道：&ldo;可不是么，前阵子生了病，出去休养这阵子，吃不好睡不足，尽遭罪去，自是瘦了。&rdo;东明帝问道：&ldo;嗯，朕也听丞相说了。&rdo;说着便又看向季淑，道：&ldo;淑儿的身子现在全好了么？&rdo;季淑道：&ldo;已经好了。&rdo;

东明帝道：&ldo;看朕糊涂的，来人，赐座。&rdo;宫女抬了椅子上前，季淑谢坐。皇帝道：&ldo;丞相近来可好？这几日都未曾见到他。&rdo;季淑心头一跳，面不改色说道：&ldo;父亲前两日去接淑儿回来，昨儿好像听说有事，就出去了。临去前说让淑儿好好留在京中，等他回来，淑儿同父亲久别重逢，父亲必不会舍得留淑儿自己在京中许久，淑儿觉得父亲很快便会回来。&rdo;她如此说，暗中意思，自是让皇帝放心。

东明帝一笑，道：&ldo;淑儿说的对，朕也是这么想的，丞相向来稳重，先前也有些时候为了国事操劳，时常在外头走动，如今大概也是如此，朕也不过是随口一问，淑儿你且安心。&rdo;他笑起来竟有些云淡风轻的意思，季淑暗暗纳罕，心道：&ldo;这样看似闲散人般的竟是皇帝？&rdo;面上道：&ldo;多谢陛下。&rdo;

东明帝望着季淑，半晌笑道：&ldo;清妃你看，淑儿比先前长大许多，懂事许多，也同朕生疏许多了，先前小的时候，见了朕还会同朕撒娇呢，如今……&rdo;清妃道：&ldo;淑儿如今长大嫁人了，有诸多不便，同皇上自然跟先前小时候不同了，其实她心里也还是惦念皇上的。&rdo;

东明帝道：&ldo;淑儿说是么？&rdo;季淑犹豫未答，清妃道：&ldo;淑儿昨日还跟我说许久不见皇上甚是惦念了的，淑儿，是罢？&rdo;说着，就笑盈盈看季淑，眉间却带着一抹焦急之色。

季淑才也微微笑，道：&ldo;淑儿当真是许久不曾见皇上了，心里惦记是一回事，等亲眼见到，却又百感交集地，不知说什么好，还请皇上恕罪。&rdo;

东明帝闻言才又笑道：&ldo;你这孩子，比之先前也更会说话了，好罢，你既然来了，那就在宫中多留几日，嗯……等丞相回来了，再接你回去罢，省得你自己留在府里头也孤零零地。&rdo;清妃闻言却道：&ldo;皇上，臣妾病着，让淑儿留在宫中，怕也是无人作伴，不如……&rdo;东明帝道：&ldo;无妨，朕闲了，也会来看淑儿的，何况……&rdo;

正说到这里，就听到外头有人说道：&ldo;朝阳公主到。&rdo;东明帝道：&ldo;说曹操曹操就到，你看，就算你不能相陪，不是还有朝阳么？她从来跟淑儿极好的，就让淑儿跟她好好地相处罢。&rdo;

说话间，朝阳已经进来，极快地看了季淑一眼，便行礼道：&ldo;朝阳拜见父皇。&rdo;东明帝道：&ldo;你怎么来了？&rdo;朝阳道：&ldo;听闻清妃娘娘抱恙，特地过来探看。&rdo;东明帝点头道：&ldo;你有心了，嗯，你来的正好，淑儿昨日进宫来，清妃又病着无法相陪，你就带她在宫中好好地游玩罢。&rdo;朝阳略微惊讶，却道：&ldo;朝阳遵命。&rdo;

东明帝又道：&ldo;只不过你记得，不许同淑儿吵闹，若是给朕知道了你欺负她，朕饶不了你。&rdo;朝阳道：&ldo;父皇，明明是她欺负我过多，……你怎地不说这个？万一她欺负我又如何呢？&rdo;东明帝道：&ldo;淑儿懂事，哪里会同你一般见识，就算你说她欺负你，朕也是不信的，依旧只责罚你就是。&rdo;朝阳嘟起嘴来，却是&ldo;敢怒不敢言&rdo;。

清妃笑道：&ldo;皇上自小就疼爱淑儿，淑儿……还不谢过皇上？&rdo;季淑便行礼。

朝阳站了会儿，就告退，东明帝道：&ldo;淑儿，你也跟着朝阳去罢，记得，她若是对你不好的，便依旧如小时候般来朕跟前告状，朕替你做主。&rdo;说这话时，双眼温柔看她。

季淑望着他的眸子，顿时心跳漏一拍，行礼道：&ldo;淑儿遵命。&rdo;朝阳气地无话，却也忍着。

朝阳先头出门，季淑便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清妃寝宫。朝阳站住，从头到脚看了季淑一眼，才问道：&ldo;听闻你先前病了？出去寻访名医，现在怎样，好了？&rdo;季淑点点头，说道：&ldo;多谢公主惦记。&rdo;朝阳哼了声，说道：&ldo;不用，其实我真正好奇的是，你真个儿是病了么？总不会是……&rdo;皱着眉凑近了看季淑。

季淑说道：&ldo;不然是怎样呢？&rdo;朝阳咬了咬唇，说道：&ldo;总之，你别瞒着我，倘若给我知道你有事瞒我，我……我绝不同你甘休。&rdo;季淑道：&ldo;公主言重了，我都不知公主在说什么。&rdo;说着，便东张西望，道，&ldo;这宫内可有什么好玩儿的么？公主带我耍耍。&rdo;

朝阳见她装痴卖傻，暗自咬牙，便道：&ldo;你又不是没来过，装的过了头罢，哼。&rdo;扭身就走，季淑望着她的背影，一笑跟上，边走心中边想：&ldo;她在怀疑我么？……是了，她心心念念的人是凤卿，当初为了凤卿，还偷了皇帝的龙行谕令，当初凤卿不见，而后我又离开，恐怕这丫头心中以为我跟着凤卿走了……唉，有口难言。&rdo;

朝阳领着季淑，过了御花园，道：&ldo;那你跟我说，你在外头去过些什么地方，见过了什么人儿？&rdo;季淑信口说道：&ldo;去过好些名山，当时我病得厉害，记不真切，只记得遇到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说是要让我在山上治病，那山极高且陡峭，马车跟人都上不去，那老道士将我放在筐子里，亲自背我上去，情形可谓凶险无比……&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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