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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杨宏苦心经营笋场，做出的玉兰片一点也不逊当年，可销路总不通畅，连进贡的皇片也不见官府来催要了，便愈加着急。

一日，广东的唐老板带着马帮进山来了。他是到县城送盐巴、布匹后顺路转到青竹寨的。往年，大码头的老板是从不进山的；寨佬极重信誉，不管是进贡的&ldo;皇片&rdo;还是卖给商贾的&ldo;黄片&rdo;，质量都过得硬，牌子香得很。子民不肯再帮助杨宏打理笋场的事，杨宏只得接过他那一揽子事，可老板们都不认识他，又听说寨佬死了，怕其中有诈；即使送货上门，也只要少许一点，借口要试销一下再说。今日，广东的唐老板大老远来到青竹寨看端详、辨真假，杨宏自然不敢怠慢。他不惜破费，买来各种野禽和山珍，并从县城请来了最负盛名的大师傅掌勺。青竹寨弥漫着比节日还隆重的气氛。在这种氛围下，禁不住杨宏的三请四邀，子民不得不半推半就来赴宴。他心想：没他子民帮忙杨宏照样做生意，他不能给面子不要，把路堵死了。

宴席的布置是别出心裁的。彩花应寨婆邀请前来帮厨，买菜、配料忙得欢。&ldo;是亲三分向&rdo;，寨婆心想。

大八仙桌上摆满了奇禽山珍，满屋溢香。吃过酒宴，杨宏叫老胡拿来宝尖、冬片、桃片等各类玉兰片品种，给唐老板品味。

验货，才是今天宴会最重要的一出戏，整个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长袍马褂的唐老板正襟危坐，历经沧桑的脸上毫无表情。他对桌上的玉兰片似乎毫无兴趣，慢慢端起黄灿灿的水烟筒，点燃纸捻子，全神贯注地盯着那黄白色的火苗。约摸半锅烟之久，才把水烟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大口，又缓缓地吐出一个个烟圈；不一会。

丝丝缕缕的烟雾便在他头上盘旋。

大家被他的神态慑服住了。他就像水烟袋里喷出的白色的水烟，浓雾似的，那么厚实，使人看不透。

几锅烟后，唐老板放下水烟筒，拿起玉兰片凑到眼前。软柔柔的玉兰片，色泽灿黄，好似涂了一层金，清香扑鼻。内行人一眼就能看出：这玉兰片成色好，不失山珍本色。

唐老板用手指揪揿了揿，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眉间拂过一丝春风。他微微点头，道：&ldo;还马马虎虎。&rdo;

寨婆心里那块石头落了地，一直颤抖不已的脚也不抖了。杨宏表面上处之泰然，心情却仍不免紧张。当时苏子民霸占了笋场，想的是如何将寨佬的名字换成苏子民三个字，根本谈不上&ldo;认真&rdo;二字。夺回笋场后，他把不合格的玉兰片剔掉，重新加过一次工，与往年精工细料做的玉兰片无甚两样。只怕万一被唐老板看出破绽，肉里挑刺，怎么解释得清？

接着，唐老板把一小片冬笋的&ldo;宝尖&rdo;放进口中嚼了嚼，品尝滋味，又对着光线左照右看，才放心地说：&ldo;不错。

常言道：&ldo;出水才看两腿泥&rdo;。做生意，讨价还价才见真功夫；唐老板又端起了水烟筒，漫不经心地问道：&ldo;什么价？&rdo;

&ldo;你说呢？&rdo;

唐老板喷出一股烟雾，摊开十指：&ldo;每担十两银子。&rdo;

&ldo;这价也太低了吧？&rdo;杨宏差点站了起来，&lso;&rso;我们给皇上进贡，每担五十两银子哩！

加上奖赏就更多了。&rdo;

唐老板笑道：&ldo;老弟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给皇上进贡的才是真正的&lso;皇片&rso;，用的原料全是精选的冬笋笋头，一个冬笋只取用三成料，跟卖给我们的不一样嘞！

杨宏道：&ldo;卖给你们的也不是次货。宝尖、冬片用的也是冬笋，桃片春片用的是头在春笋，都采用祖传秘方加工，与做进贡的皇片一样，味道一点不差。

唐老板说：&ldo;这玉兰片色、香、味是不错，就是陈了点，这瞒不过我。

杨宏道：&ldo;唐老板，我们的玉兰片压甑久了点，才显出有点陈色，不是行家是看不出的，一点也不会掉落卖相。我们是一分货一分价，就不要太压价了。

唐老板沉吟不语，不停地抽烟。

苏子民笑道：&ldo;唐老板，你说玉兰片陈了点，那是一点也不碍事的。前天，我称了五斤给泰山大人做寿，老丈人吃了几片，嘿嘿，不用咬，不用嚼，嗤溜溜就下肚了；那味道，晦，老丈人吃了还想吃……&rdo;

子民有声有色的一席话，说得小玉和彩花抿嘴直想笑。

&ldo;唐老板，人家都比你多出这么多，&rdo;杨宏伸出四个手指，又遭，&ldo;看在你大老远到这里来的份上，我们就让利‐‐&rdo;

唐老板伸出两个指头：&ldo;最多加二两银子，定盘子啦！&rdo;

杨宏转过头，与苏子民咬了会耳朵，对唐老板道：&ldo;仁义第一，我们吃点亏算了。&rdo;

苏子民端起酒杯：&ldo;来，干一杯‐‐&rdo;

杨宏也举起酒杯：&ldo;唐老板，今后我们还要互相照应啰！&rdo;唐老板点了点头，脸上绽开一朵菊花：

&ldo;那是当然的啦。&rdo;

宴席过后，唐老板到笋场亲自守着过秤、装包，把马驮子打点好，才解下长长的褡裢，倒出一小锭一小锭银子，用小袋子扎着，递给杨宏。&ldo;你数数吧。

杨宏要子民数一数，子民娴熟地数过一遍，问道：&ldo;只这么点？&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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