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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留尘见他气息奄奄,匆忙应道:&ldo;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一定会跟商师兄说。&rdo;但他心中却萦绕着另一种悲凉念头:&ldo;我要怎么跟商师兄说?倘若他知道风归云是为我而死,他会怎么想?&rdo;
风归云道:&ldo;还有,你现在是欠了我一个恩情。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rdo;
谢留尘收起失落伤感情绪,拭去脸上泪珠,大力点头,道:&ldo;你说你说,我听着。&rdo;
风归云又咳出一口血,缓缓道:&ldo;吾族生于蛮荒之地,生性狂暴嗜血,北陆荒芜之地,资源贫瘠,为了争夺赖以生存的物产资源,不得不对南岭兴兵。我身为魔尊长子,无法带领族人摆脱厄境,反倒为了一己之私,出走魔族,又自逐愁海,实在有愧于这个身份。&rdo;
谢留尘方才听了他遗言一般的嘱咐,心知他情况不妙,他不愿接受事实,激动喊道:&ldo;那你为了你的族人,更应该好好活着!&rdo;
风归云猛咳几声,道:&ldo;来不及了,我腑脏俱裂,静脉尽碎,已经活不过一个月了。&rdo;
谢留尘眼泪又冒了出来,哭喊道:&ldo;那你等着,我现在就将你带回南岭,让商师兄他们为你医治!&rdo;说罢便要俯身,将他背起。
风归云将他推开,喘道:&ldo;我不会走的,我也没脸再见他们!&rdo;
他不知谢留尘担忧他伤势严重,俯身扶起他时用力甚轻,故而这一把推去,一下子便将谢留尘推到一旁,直直撞上魔龙庞大的尸身。谢留尘感到背后坚硬又冰冷的触感,又是一怔,心中想道:&ldo;我也是没脸见商师兄,那我是不是也该跟他一样留在愁海?&rdo;
&ldo;你与大哥既是道侣,说与你听,也是一样。&rdo;风归云定定看着他:&ldo;我要你发誓,将来倘人魔两族再度战乱动荡,人族需留情于我族,不得对我的族人赶尽杀绝!&rdo;
谢留尘看着他溅满鲜血的脸庞,愣愣道:&ldo;那你呢?&rdo;
风归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步一步,慢慢走到魔龙龙首边。那本已死去的魔龙似有所感,缓缓张开自己的嘴。
风归云躺了进去:&ldo;我与它,死在一处,于愿足矣。走吧。&rdo;
谢留尘追了过去:&ldo;你‐‐&rdo;
风归云没有再回应,魔龙应声而动,哀绝长鸣,带着风归云在碧海中翻了个身,一起沉入无尽深渊中。
等愁海深处再次响起龙吟声时,谢留尘掉下了一滴眼泪。
父君身亡,结拜兄弟为自己所害,风归云的心,早在三百年前就死了。拖着一副残躯,在愁海遁世三百年,始终无法解脱。如今,能在死前看到商师兄的信,也算无憾了罢。
&ldo;那我呢?&rdo;
他在愁海独坐一夜,等潮起潮涌,将迷障中的他拍醒,他才恍然回神,沿着东面海岸,静静游去。他游得很慢很慢,一步踩下一个脚印,但他知道,不管走得再慢,终究是能走到目的地的。
可是回到南岭又能怎么样呢?
&ldo;我杀了祁欢,风归云又为我而死,我害死了他两名兄弟,我怎么还敢见他?我怎么还有脸跟他在一起?&rdo;
他游出了海,躺在北陆一处山崖上。
风不肯为他吹,明月不肯为他相送,连常年低吼的海潮都静静的不说话。
夜空中有微微细雨飘下,他静静地眺望苍碧色的苍穹,无边的愁绪将他笼罩起来。
他深深地闭上眼。只觉雨夜如昨,天地烟茫,曾经最想回去的地方已经回不去了。
‐‐第三卷完‐‐
第一百一十四章
时近九月,本该是返凉的节气,偏偏又是淫雨濛濛,绵绵细雨下个没完,难得有几日见晴。南岭大陆近年来极多这般反常气候,夏日飘雪,秋季阴雨,人族不知根源何在,只好当作是天意难测,降下天诫。
商离行这边,也在处理好清阳掌门身后事、回到秋水门之后,接到妖族回信,邀约他亲上西涯山一会。
西涯山与南岭距离不远,来往一趟至多不过四日,那女侍从兰辛脚力再是迟慢,也绝不致在七八日之后才回到西涯山,向大妖王禀明自己欲亲上西涯山一趟的意图。
商离行收到信笺,淡淡一笑。他心知肚明,大妖王对人族恨极恶极,根本不愿与自己一会,是以拖拖拉拉,将此事一延再延,好给自己立一个下马威。
此去西涯山一趟,恐怕会遭受诸多刁难。
但他同时也想不明白,大妖王既对自己的上山拜会如此不甘不愿,为何最后又还是决定将他请上山?
难道妖族内部另有其他主事者?还是那大妖王临时改意?
总之,无论如何,这一趟是非去不可的了。
信笺所言,妖族这边将派使者前来接人。为了应付即将到来的妖族使者,他只好暂时将黑衣人之事放下,绕到后山茅屋,将昔日无念留下星盘复刻一份,以备到了西涯山找出破解之法。
次日天际放晴,轻风拂柳,是个适宜出门的好日子。黄昏之际,一驾雕龙宝车暖香馥郁,凌空凭虚,踏着万道晚霞而来。
马车落在秋水门门前,跳下一白衣少年,拱手道:&ldo;元桑见过商门主。&rdo;
商离行打量此人,见他年纪虽小,笑容可亲,礼节周到,依稀正是何所悟纪清所言那名大妖王手下。他轻轻点头:&ldo;有劳元桑公子了。&rdo;
&ldo;客气了,元桑奉吾王之命,前来接商门主往西涯山一见,车驾简陋,盼乞莫怪。&rdo;元桑倒是毫不在意他的视线,眼波流转,笑吟吟地一掀帐帘,恭敬道:&ldo;商门主,请。&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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