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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3页）

教室的窗纱合着，屋里光线幽暗，让人的视线也随之迷蒙起来。

扮演周朴园的男生面朝窗户背着手，一只手里夹着支没点的烟。明薇低着头站在他身后两步之遥，温顺安静，垂着肩膀，拢着手。

&ldo;这是太太找出来的雨衣吗？&rdo;

明薇抬起眼，飞快地瞟了他一下，低声说：&ldo;大概是的。&rdo;

男生空手做了个拿雨衣的动作，&ldo;不对，不对，这都是新的。我要我的旧雨衣，你回头跟太太说。&rdo;

明薇的头垂得更低，应了一声。

她的背微微有点佝偻。这是一个非常细微的姿态，简单，却又传神地表现出了鲁侍萍的卑微和忐忑。

表演课的老师转头看到了顾成均，面露惊讶之色。顾成均摆了摆手，意识她安静，然后继续看学生演戏。

演周朴园的男生是前年招进来的练习生，已经快要出道。他演技娴熟，和明薇搭配得十分好。

&ldo;窗户谁叫打开的？&rdo;男生指着窗户，语气威严。

明薇应了一声，走过去动作熟练地把窗户关上了。然后她埋着头，回避着男生的视线，慢慢向中门走去。

男生露出困惑的表qg，&ldo;你站一站。&rdo;

明薇站住。头抬起来了一点，一抹恐慌的神色从眼底闪过。

如果不是正对着她，如果不是留心观察她的表qg，是无法捕捉那细微的瞬间的。

顾成均qg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ldo;……我派人到无锡打听过。不过也许凑巧你会知道。三十年前在无锡有一家姓梅的。&rdo;男生的语气遮遮掩掩，&ldo;梅家的一个年轻小姐，很贤慧，也很规矩，有一天夜里，忽然地投水死了，后来，后来，你知道么？&rdo;

明薇侧着身子站着，面孔一半明亮，一半幽暗。她低垂着眼帘，表qg淡漠，声音轻缓从容，透露出一股渗人的冰冷。

&ldo;这是个下等人，不很守本分的。听说她跟那时周公馆的少爷有点不清白，生了两个儿子。生了第二个，才过三天，忽然周少爷不要了她，大孩子就放在周公馆，刚生的孩子抱在怀里，在年三十夜里投河死的……&rdo;

说完，她微微侧了一下头，眼帘轻抬。她的视线轻飘飘地投向一个捉摸不定的远方，像是隔着时空，看到了当年惨烈的那一幕。

面上依旧没有表qg，可是泛着寒光的眼睛里，浓烈的怨恨和不甘就瞬间迸发出来。

对负心人的痛恨，对自己无知的鄙夷，都让戏和人生重合在了一起。一时间，明薇也弄不清自己是谁。

胸腔里还有一股畅快淋漓的感觉。

明薇其实一直期待着这么一天。她光明正大地站在顾成均的面前，和他对峙。他认不出她来，于是他在明，她在暗。

她可以暗讽，可以旁敲侧击地责备，可以刺激，可以恐吓。可以把他给予她的伤痛全部返还回去。

然后她快意地看着他惊恐痛苦，看他放下矜持和做作，展露他最真实的一面。剥皮抽筋，踩在脚底，任意践踏。她会享受着他的哀求，嘲笑他的泪水，她会在疼痛中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快意……

配戏的男生即使不照着剧本，也被她这眼神吓住，qg不自禁地朝后跌了一步。

&ldo;停！&rdo;老师的喊声中断了表演。

明薇愣了愣，一时不能从戏里抽身，还有点恍惚。

&ldo;周明薇，过来一下！&rdo;老师并不显得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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