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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第1页）

&ldo;为了个女人，牺牲自己的事业，值得吗?&rdo;姜源直接说出来。

&ldo;我牺牲的是事业吗?&rdo;齐宋笑，追问，&ldo;你说什么是事业，什么是牺牲呢?&rdo;

姜源转头看看他，简直懒得再跟他多话。

齐宋却无所谓，继续往下说：&ldo;要是营收完不成怎么办?这问题我也想过。但是离开这里，我一样做律师，哪怕去高速公路上租个广告牌打广告，bettercall齐宋。&rdo;

话说到这儿，他做出索尔那个标志性的动作，而后无声笑起来。

其实自己也觉得奇怪，他本来并没有这种坚持，甚至记得曾经对关澜说过，如果将来有一天不做律师了，他想去当救生员，穿双拖鞋，坐泳池边上，听听歌，发发呆。直到现在，反而发现自己对这份职业是有坚持的。

&ldo;身为律师的骄傲，我本以为我没有，觉得这就只是一份工作，就是为了挣钱而已，&rdo;他说下去，&ldo;但我越来越觉得这其实是一个需要珍惜自己的职业，如果感觉有人提出的要求过线了，不管他是老板，还是客户，再大的客户，我都会拒绝。要说牺牲，最多不过就是牺牲掉一个职位罢了，不是事业。&rdo;

&ldo;别跟我说这些很虚的东西，你什么时候变这么牛了?&rdo;姜源冷嗤，也给他一句忠告，&ldo;家里没实力，就不要学人家瞎搞什么理想主义好吗?&rdo;

&ldo;好，那我跟你说点实在的。&rdo;齐宋便换了一种语气，把今天找他真正的目的说出来。

这回是姜源先约的他，但他也有话要对姜源说。

&ldo;假设，我只是说假设，&rdo;他开始讲一个故事，&ldo;从前，有个富二代。富二代这种东西你是知道的，十几二十年前，他们喜欢投资足球俱乐部，后来足球不行了，他们改投游戏电竞，其实都是一个意思。这个富二代有一家游戏公司，准备上市。他找到一个律所的老板，老板又把这个项目交给自己手下的一个律师。这个律师，从ipo辅导期开始接手这个项目，清楚其中的每个细节。

&ldo;他知道富二代用持续不断的大手笔收购，美化财报，虚增利润，其实买的卖的都是他们的关联企业，钱出去转了一圈又回来了，但却可以利用非上市股权投资公允价值变动收益，做出六个多亿的商誉。ipo还在进行中，估值其实已经严重下滑了，尤其是这部分商誉，大幅减值是必然出现的结果。但是当然了，一定得等到上市之后才会在报表上体现出来，反正到了那个时候，亏的也都是股民的钱。对于这些问题，这个律师是有过忧虑的，他甚至劝过富二代撤回上市申请。但富二代不愿意，不行也要硬上，因为这是他家族争权中最拿得出手的业绩……&rdo;

&ldo;你什么意思?&rdo;姜源听着，警惕地看着他，打断他问。

&ldo;我没什么意思，&rdo;齐宋仍旧望着阳光与轻霾笼罩下的城市，说，&ldo;我只是想讲一个故事，这故事有许多种不同的结局。最后也许是大团圆‐‐公司上市成功，富二代挣了大钱，终于得到他富爸爸的承认，律所老板和那个律师也分到其中的一杯羹。

&ldo;又或者是财经版上的爆炸新闻‐‐问题最终被发现，公司退市，罚款。富二代回去被富爸爸骂了一顿，再拿一笔钱，然后换个皮重新来过。至于律所老板，反正早已经功成名就，财富自由，就算事情闹大了波及到他，最多也就是退休走人。

&ldo;但剩下的那个律师呢?所有的材料上都有他的签名，一旦事发，证监会出的警示函，律协的通报，上面写的也都是他的名字，甚至可能更严重。他可以换个名字重新来过吗?他才三十多岁，他能退休吗?他每个月十二万八的房贷怎么办?他的妻子和三个孩子怎么办?&rdo;

末尾半句，齐宋不曾说出来，但彼此应该都明白‐‐这才叫牺牲自己的事业。

姜源无话可说。

短暂的静默之后，齐宋继续说下去：&ldo;我对这方面的法规没你熟，只是听说，证监会监管局的专项审查是抽签决定的，一家律所上一年做过的项目数越多，被抽到的几率也越高。你们资本市场组去年做了几个ipo啊?&rdo;

他问姜源。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姜源自然清楚。这几年各种法律服务每年都出榜单，收购兼并与ipo两项，至呈所都赫然排在前列。

&ldo;齐宋你到底什么意思啊……&rdo;姜律师又问了一遍，声音沉下去，几乎微不可闻。

齐宋不曾看他，只是转身离开，伸手拍拍他肩膀，说：&ldo;保护好自己，为了真正在乎你的人。&rdo;

一周之后，看到新闻。

已经拿到批文的ny发布公告，宣布暂停初步询价和网上路演，并且暂缓后续所有发行工作，官方给出的解释是&ldo;发行人尚存重大事项需要核查&rdo;。

至于这过去一年的审查都没能查清楚的&ldo;重大事项&rdo;到底是什么，各种猜测都有，一时众说纷纭。甚至包括娱乐版的八卦，说女演员方菲的这一次离婚，本以为是中国好前妻，现在才发现无异于股票逃顶。

而至呈所也真的是&ldo;手气好&rdo;，被证监会监察局抽中接受专项审查，迎接现场检查组的莅临指导。

那一天，姜源又来齐宋这里串门，隔着几道玻璃，远远看着自己的办公室，庆幸临门一脚终于没踢出去，主动撤回了那些有问题的材料，却又难免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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