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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未至,木铎就动身回东奚了。若金还未和锡铃好好聚上一聚,深感遗憾。木铎一行出城那日,若金一直将他们送出城外,依依不舍。官茵温言劝道:“郡主,梁语有云,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日后再会有期,请留步吧。”
锡铃走上前来,说:“二公主,你和大公主要好好保重。若是有机会去看素戈时,替我上柱香。”
若金眼中含泪,颤声道:“锡铃,你这就要走了,连我下个月成婚也等不及……”
锡铃笑中含悲,“二公主,我这次走得急,不能相送公主出嫁了,望公主莫怪。听说大梁初生婴儿有穿百家衣的风俗,我做了件小衣,等公主有了孩子,就能用上,请公主收下吧。”说着回身拿出百家衣,递给若金。
若金还未及接过,木铎却一步抢上,夺下百家衣斥道:“什么东西就随随便便送出去!”
若金一愣,怒道:“这是锡铃送给我的!你凭什么说三道四!我很喜欢,拿过来!”
官茵向木铎使了个眼色,接过百家衣,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翻看,锡铃神色似乎有些紧张。官茵翻看完毕,笑说:“锡铃的女红真是好,你看这小衣服做得真漂亮!木铎,你也真是的,这是锡铃的一份心意,何必计较高低贵贱呢?”说着将百家衣交到若金手中。
若金把它叠好,珍重地捧在手里,说:“锡铃,谢谢你。等我有了孩子,一定会让他穿的。”
锡铃点点头,还想再说什么,木铎催促启程,锡铃向若金道别,转身上车。若金追了两步,说:“锡铃,等我成亲以后,有机会再回青城看你!”
锡铃从车窗中探出头来,泪水盈眶,马车缓缓启行,锡铃低声说:“公主,不知我们是否还能再见。一定收好百家衣!”
若金不住点头,泪落腮边,眼看着车队越行越快,绝尘而去。
锡铃走后,若金甚是难过,元宵佳节,钟铄带她赏灯散心。两人说说笑笑,颇为开心。不料忽然飘起小雪,之后又下起小雨,两人手拉着手在雨中狂奔一路,回到郡主府,斗篷裘衣已经淋湿。若金一迭声地唤厨房备饭,钟铄边笑便打开柜子为若金寻一套干爽衣物,却见最上头放着一件五颜六色的小衣服,他好奇地拿出细看,原来是一件婴儿的百家衣。不禁笑道:“你连孩子的衣服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做的?”
若金走过来,扯着衣服,左比右摆,喜滋滋地说:“这是锡铃送我的。你看这小衣服多可爱!”钟铄见若金这副模样,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目光中有一丝促狭之意。
若金脸上一红,哼了一声,转身走开,正好下人送来饭菜摆上桌子,若金埋头吃饭,不再理会钟铄。钟铄翻来覆去地看着百家衣,似乎自言自语地说:“你说我们将来会有几个孩子呢?是儿子好还是女儿好呢?”眼神却瞟向若金。若金头也不抬。钟铄把百家衣放在膝盖上,抚着小衣服,憧憬地说:“不知咱们的孩子是像你还是像我。还是像你好些,穿上这衣服一定很好看。”忽然手掌停在衣角,摁了摁,又捏了捏,举起衣服映着烛光查看,唤道:“若金!”
若金懒懒地说:“没听见!”
钟铄捏着衣角,神色郑重,“若金,这衣服里是什么东西?”
若金翻了个白眼,“这也想把我骗过去!”
“我说真的,锡铃没告诉你吗?你看看。”钟铄拎着衣服走到若金面前,指了指衣角的部位,若金将信将疑地捏了一捏,果然衣角之处硬邦邦的,还有些微凸出,好似缝进去了什么东西。若金诧异地望了望钟铄,钟铄说:“拆开看看。”
若金找来剪刀,将衣角拆开,里面确实藏着一物,取出一看,是一团卷起的纸笺。钟铄将蜡烛推近一些,若金展开纸笺,凑在灯下细读。纸笺不到手掌长,一指多宽,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极小极小的东奚文字。若金极力辨认,确是锡铃的手迹。她逐字逐句慢慢看完,大吃一惊,拍案而起,满面怒容。
钟铄忙问:“写了什么?”
若金盯着钟铄,一字一顿地说:“阿古失踪了!”
钟铄脑中轰地一声,不敢置信地问:“怎么会失踪了?从没听辅国王说起过啊?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金忧愤交织,急急地说:“锡铃在信中写,阿古一直被木铎软禁,不得掌权。他给姐姐的回信都是被木铎逼着写的。前不久,阿古得了机会,逃出青城,下落不明。木铎说阿古因病不能前来,都是谎言!”
钟铄神色剧变,心中反复细品若金之言,片刻理出头绪,满脸震惊道:“这么说,是辅国王篡位夺.权,东奚上下早已被他所控!”
“砰”地一声,若金重重地捶在桌子上,她咬牙切齿地说:“我竟然还放木铎走了!我竟然放这个奸贼走了!”她忽地抬起头,一脚踢开凳子,“我去追他回来!我去杀了他!”
钟铄急忙拉住若金,“若金,你气糊涂了!他们走了这么多天了,快的话已经过江了,你现在追也追不上了。再说,他带了那么多人,就算咱们俩能追上他,也杀不了他。”
若金急得欲要落泪,“那我该怎么办?阿古怎么办?”
钟铄想了想,沉吟道:“此事应当禀报皇上皇后,查明真相,再做打算。”
若金醒悟,“不错不错!我这就进宫告诉姐姐!”若金披衣上马,疾驰入宫。
今晚宫中也举办灯会,热闹了半夜,青葙正准备就寝,忽闻若金求见,十分诧异,忙叫她进来。若金冲入屋中,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一股脑儿将锡铃信中所述讲给青葙听了,并拿出信笺给青葙看。青葙看罢,顿觉如坠冰窟,浑身冰冷。
若金焦急地问:“姐姐,我们怎么办?”
青葙死死地盯着信笺,半晌缓缓抬起目光望着若金,狠声道:“若果真是木铎篡位夺.权,谋害阿古,我绝饶不了他!你先回去,我需与皇上商议再定。”
若金答允,转身欲走,青葙又叫住她,问:“若金,如果战火重燃,你可能再担重任?”
若金目光如火,挺胸答道:“义不容辞!”
固昌很快传来消息,木铎迁都,阿古失踪。皇上发诏严斥,木铎见事已败露,索性公开称王,搜捕阿古,与梁反目。北疆风云再起,十万梁军蓄势待发,红鹞飞骑重装上阵。这一次,从皇上手中接过兵符的,是若金。
同她一起出征的,自然还有钟铄。李京听说有仗可打,十分兴奋,软磨硬泡地求若金把他带上。若金看着他诚挚的笑容,心头浮起高剑铁牛难忘的笑颜。这,又是一场前仆后继的生离死别。自己别无选择,而他们却跃跃欲试。她轻叹一声,拍了拍李京的肩膀,“如果你坚持要来,就做我的副将吧。”
若金与钟铄雷厉风行地结兵备粮,不日一切就绪,择定吉日出征。若金入宫与青葙作别,姐妹相拥,依依不舍。青葙叮嘱若金凡事要与钟铄商议,莫要身先士卒,保护好自己,务必找到阿古,平平安安地回来。若金一一答应。青葙让阿穆拿出两只朱红漆雕木盒,上头雕着同心并蒂的纹样,放在若金面前。青葙打开盒盖,望着若金,柔声说:“这是你的嫁衣。我早已备好,本想过几日亲自为你穿上,不过可惜你的婚期又要延后了。若金,你为伊罗家付出太多了,姐姐觉得很对不起你。”ァ78中文ヤ~⑧~1~ωωω.7~8z~w.còм
若金轻轻地抚摸着嫁衣,大红的锦缎上金丝团绣,光彩夺目。原来这就是自己的嫁衣啊,就像红服金甲的战衣一般。若金默默看了片刻,轻轻合上盖子,向青葙淡淡一笑,“姐姐,不要紧的。让我拿回去吧,等我凯旋回来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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