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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二十章（第1页）

“不知道本伯有没有跟你们提起过，我们家宅子里有一口井，它有点特别，因为是被套一间空房子里。”

就我们因他话而诧异时候，周林突兀把话锋一转，问我们。

而场所有人随即都不约而同点了点头，因为对于他说那口井，我们印象都太深刻了。剧组另一名编辑张小洁就是死那口井里，直到现，每当我一想起她尸体样子，还忍不住会一阵寒颤。

“我还没出生前，那口井就已经枯了，但那时候外面还没盖房子，直到我出生，那地方除了井，只有一棵老槐树，”从程舫手里接过他导盲杖，周林把全身重量朝杖上倾了倾，继续道：“一到夏天，这棵树上知了特别多，哥哥常会带着我去那棵树上捉知了。可是有一次，他去套知了时候，手里网兜掉到井里去了。井很深，他跟我说要找跟竹竿去捞，让我井边等他回来。我就那里等着了。谁知一走将近一个小时，我却始终没见他回来。”

“那时候天已经开始暗了，你们也知道这个地方，一到天黑，很静，也很……怎么形容？很让人压抑，尤其对于一个小小孩童来说。当时我很想离开，可是又不敢走，所以就井边来来回回绕圈子。那样绕了大约有刻把钟样子，我听见有人叫我，林林，林林……”

“声音是从井里发出来，当时人小，听见声音，我立刻就跑到井边去了，一点都没觉得奇怪，为什么一口枯井里，会有个人叫我。我跑到井边趴井沿上，伸头朝里看，发现井里都是水，哥哥网兜就那汪水里晃着，好像伸伸手就能够到。于是我就爬到井上弯下腰，准备去捞，可手还没碰到水，我忽然看到井水里有个女人。”

“女人长得很漂亮，一身红色裙子，脸很白，头上戴着很多首饰。她井里朝我伸出手，笑嘻嘻，好像要拉我。那会儿不知怎我一下子感到害怕了，手一缩就想退回去，可谁知身体却好像被卡住了似，不管我怎么动，怎么往后挣扎，半个身体始终井口里出不去。而那女人一直看着我。”

“你们知道这是种什么样感觉么，”话音落深吸一口气，周林把头抬了抬，问我们。而没等我们中有人开口，他又自顾着往下道：“我当时全身都麻痹了，那种手和脚完全都不听使唤感觉。就那么傻呆呆地看着她，看她朝我笑，看她朝我伸出一只手，我脸上摸来摸去。而我感觉不出她手指温度，周围冰凉冰凉，全是井水腥味，这叫我一下子哭了出来。一哭，满井都是我声音，我怕了，脚一滑差点整个人掉到井里，这时候突然有人抓住了我，把我从井里提了出来。”

说到这里，周林话音顿了顿，脸色微微有些发青。

屋子里因此变得异样安静，偶尔几下扑楞声，我看到有两三只乌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对面窗台上，歪头看着我们，时不时拍打几下翅膀。

“跌回地上后我觉得自己两只眼睛很疼，针扎似，勉强看清我哥哥站井边怒气冲冲看着我，一边对我大声吼：你钻井里去做什么！你傻啊往那里钻！我跟你说过什么来着？？就那么一点时间你就毛躁？！”

“我说井里有人叫我。他劈头就给了我一巴掌，然后又骂我，骂得很难听。我气不过，叫他去看井，可是井里非但没有那个女人，而且是干，根本没有一滴水。所以我只能一个劲地哭，因为能证明我没撒谎证据没有了，而我也不敢跟他说我眼睛很疼，生怕他告诉爸爸以后他们会带我去看医生。”

“就这样他一边骂，一边把我带出了那个院子，之后，他就再也没带我去那院子里抓过知了，而这件事，从第二天我眼睛不再疼痛之后，渐渐也就被我给忘记了，那口突然冒出水来井，那个站井里摸我脸红衣服女人……直到再次被想起来，是大约两个月之后。”

“有天，和往常一样，我被保姆放院子里玩，当时保姆走开了，没人陪身边，我一个人坐地上看蚂蚁打架。看着看着，觉得眼睛有点痒，我就揉了揉，没揉两下，我看到前面蹲着个小孩子笑嘻嘻地朝我看。我很高兴，因为那孩子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穿衣服很光滑，太阳底下闪闪发光，很漂亮。我就朝他走了过去。刚走几步，突然听到保姆尖着嗓子朝我叫了一声，我被她吓到了，忙停下脚步，却发现前面小孩不见了，离我不远地方是堆灌木丛，一根尖尖枝杈就差那么一点点距离，差点就戳进了我眼睛。”

“那之后，我大病了一场，病中我昏昏沉沉梦到了那个小孩，他笑嘻嘻地站离我不远地方，拉着我手，把我朝一堵墙壁上拉。我怕极了，想甩开他，可是怎么也甩不掉，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他拖进墙，墙壁里我看到了那个红衣服女人，她坐井里，身边放着很多木头娃娃，她那里一边数着娃娃，一边哼着歌，然后突然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就吓醒了。”

“醒来后才知道，我整整昏睡了十天十夜，房间里全是中药和香灰味道，爸爸床边守着我，还有个穿着黑色长衫老先生。看到我醒，爸爸很严厉地问我，是不是去那个院子井边玩过了。我意识到是哥哥去跟他说，所以只能把那天发生事情一五一实地告诉了他。出乎我意料，爸爸知道后并没有像哥哥那样打我，或者说我撒谎，他只是和那位老先生一起出去说话了。之后，我天天不得不喝下很多味道奇怪药，而那种梦，那个小孩子，和那个红衣服女人，后来再也没我梦里出现过。只是我眼睛一直都痒，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照镜子，但看不出眼睛里有什么，只是觉得上眼皮和下眼皮里时不时会有种蚂蚁飞爬过感觉。而关于这个，我始终没跟爸爸说，因为我很怕他给我吃多难吃药。”

“后来我病好了，家里人看我也渐渐得看得不再那么严，有时候哥哥也会带我去别院子里转转，抓些虫子什么给我。那时候我用一种很小心方式跟他提过我眼睛事，可他以为是砂眼，而我也愿意相信这是砂眼引起，并且开始点他从学校里带回来眼药水。而日子也开始恢复了重复而单调寻常，虽然我眼睛依旧经常会痒，我也开始渐渐适应了这种身体额外出来小小不适。直到有一天，那件事发生，而那件事从此我和哥哥记忆里刻下东西，我想我们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那天我我哥哥房间里玩，而他做着功课。玩着玩着我忽然听见门外有人笑，于是我跑出去看了一眼，发现是那个穿着很亮衣服小孩子。他哥哥房间外走廊里朝我笑，对我招了招手，然后转身就跑了。很奇怪，当时我应该害怕才是，毕竟他给我带来并不是什么乐记忆，可不知怎，当时脚不听使唤地就跟了过去，一直追着那孩子奔跑背影不停地追。”

“追着追着，那孩子不见了，而我也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我发觉自己站一口井边，井被一间小房子罩着，我想起来不久前听哥哥说过，那口害我差点掉进去枯井，被爸爸叫人外面盖了间仓库，锁掉了。我意识到自己就是站那口井边，可是锁着仓库，我怎么能进来？我看看那扇门，发现它是开着。当时我怕了，想赶紧跑出去，可还没动步子，我突然听见井里有人叫我：林林，林林……”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朝井里看进去，然后再次看到了那个红衣服女人，这次她不好看了，一点也不好看，苍白脸上两只眼睛都烂透了，一只眼睛直剩下了窟窿，一只眼睛眼球垂外头，转来转去，像是看着我。我吓坏了，拼命地叫，一叫她立刻伸手就朝井上爬过来，动作很，像只敏捷猴子。这时我听见我哥哥声音我身后叫我：林林！你干什么！你他妈又钻到那里去干什么！！”

“我忙尖叫，叫着救命，于是哥哥立刻冲来了，一把抓着我朝井外拖。谁知道他不拖还好，一拖，我出问题了。当时就感觉自己那双眼睛好像突然间要从眼眶里被剥落了出来似，丝丝缕缕，刺痒得令我滚地上大哭大叫，而地面也好像突然间变软了，我一动它就拖着我朝下陷一点，仿佛那下面藏着双看不见手。”

“这时我哥哥也尖叫了起来，他死盯着我，我不知道他我脸上到底看到了些什么，到现我都忘不了他当时表情，他也直到现都没告诉过我，当时他我脸上看到了什么。只知道他突然朝我扑了过来，把我从地上一把拖起，用力抱住我头，一边反复地哭喊，什么东西啊！什么东西啊！！！一边用手指狠狠地挖向了我眼睛。”

说到这里，周林话音嘎然而止。他站那里用力喘着气，似乎那看似平静叙述从他嘴里不紧不慢地说出来，却是耗费着他全身所有力气似。而客堂里静得可怕，甚至我都觉得自己眼眶隐隐地痛痒了起来，这男人平静却又让人不安话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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