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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村长家的女儿（第2页）

香草匆忙分派任务时，故意把张小雨和他大哥分开，本来他想让张小雨单独去一块荒地，那样一会儿她就过去跟他一起锄地。但是又觉得不对，那样很不好，她把平时关系一直都很好的张翠翠安排过去，让他兄妹俩在一起，自己过去时也没多大的障碍。

香草拿着锄头过来时，张小雨已经锄到地角了，张翠翠在距离他十来米的地方劳动着。两兄妹一边劳动一边拉话，香草过来笑着问:张小雨，怎么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真有你的。

“香草姐”，张小雨嗫嚅了一句。很长时间没看到香草了，小时候经常一起走山路，他一直叫她香草姐。虽然叫姐，其实香草大他只有六天，张小雨出生于天元历1933年农历正月初四，香草出生于1932年农历腊月二十八。

“你这人，县城上学眼睛长高了，回来也不吭一声。”

“回个家哪里好意思跑去跟你说。”

“县城好玩吗？”

“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吧，好玩就是好玩，不好玩就是不好玩。”香草一边拎着锄头走过来，一边说：“歇会吧，看你天天在学校，哪里做得惯农活？”

“你也歇歇吧，慢慢锄。”香草把头转向张翠翠。张翠翠知道她的心事，平时关系好经常在一起，言谈举止中早就知道了，村长家的这个女儿对自己的三哥有意思。

作为十五六岁的女孩来说，那个年代已经有媒婆上门说亲，渐渐地懂事了。农村日子苦，虽然没有大见识，却懂得很多微妙的生活情趣。翠翠看到香草那么热情地过来，身上穿着她最得意的红花碎布薄衫，脚上一双崭新的塑料凉鞋。

农村人能够弄到工厂制造的凉鞋已经是很多人可望不可及的事情了。大家都在穿着千层底，也有很多人穿草鞋。

真的太穷了，红土高原的农村，大多数人家一贫如洗，甚至没有棉被。张小雨拿到学校去的被子已经是家中最好的一床。妹妹们平时直接盖上了稻草秧苗编出来的被子，又冷又通风。能弄到几张化肥口袋，里面充塞了稻草缝制出来的被子就很不错了，大多数人家都有稻谷秧苗制成的被子，人们称做秧被。

香草的黑布裤子膝盖上有一小块补丁，她自己亲自缝上去，红色的桃心，让裤子显得有种莫名的美好。可以看出她的心灵手巧。做工很细致，针缝都隐藏起来看不到，十分平整。她还有几条县城里特意买回来的裤子和几件衣服，由于到山上干河，不敢穿出来，怕人家嚼舌。毕竟她已经是山上穿得最耀眼的人了，谁也不敢像她那样穿得那么干净，上等的打扮来到地里，人们悄悄地议论。

“穿这么好的衣服锄地，她也舍得，真是个败家子。”

“这女子是咱们村的天仙了，下地来比赶集都穿得好。”

“穿给谁看呢？”

“大富人家，有钱人嘛，下地都穿着绫罗绸缎。”

说到绫罗绸缎，村里其实就没几个人见过。以前乡上的幻术师穿过绸，大富人家的老婆也穿过。但是在沙沟村这个小地方，大致上不知道什么是绸什么是缎。他们把好衣服好裤子都称作了“绫罗绸缎。”

香草打扮得干净利索，头发用红绳扎起来。就连那样的红绳很多女孩子都弄不到。她的红绳颜色鲜艳，质地很好，人们都说那是羊毛绳，过去只有有钱人家的女子才有。

当然，王杆杆家在村民眼里就是有钱人，他家能组织近百人开荒种青稞，每天花费至少也得四五十块，那已经是一笔巨款了。背下里很多人都议论他家在县城的粮油店挣大钱了，要不就是祖上留下来的银元多得用不完。还有人议论他在外地做官的两个弟弟捎钱回来了。

有钱人在穷人面前总要引起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议论。人们一边议论，心里嫉妒着又毫无办法。反正上山干一天活，挣到五毛钱已经够一个月的盐巴钱了，何乐而不为。农村人一身的力气，怕的就是有力气没地方使，既然有人出钱要开荒，钱是好东西，就连附近村庄都有来他家翻地锄草的。人多了王杆杆也不敢收，毕竟一天四五十块的开销，他也心疼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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