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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
贺顾有些茫然,道“你是谁?”
他刚问完,脑海里却不知怎么的忽然灵光一闪,问道“你……你难道是那个道士?你究竟是谁?”
那声音哈哈一笑,道“你别管我是谁,总之从今以后,我与你,与紫微,因果已消,再不欠你们什么了。”
贺顾听得茫然,道“与我……与紫微?紫微是谁?”
那声音却并不回答他,只是语意里带了几分促狭和玩味,道“正所谓受人恩惠,承人因果,剑灵,当初你受他点化,少了多少年的苦修蒙昧?连我都要羡煞了你,可天下也没有白吃的好饭,如今却竟这样还上了,谁又能想得到?都说人界好偿因果,你就好好偿情助他化劫吧,不过能偿紫微的情,旁人可是求也求不来啊,哈哈,真是有趣,有趣……”
那声音越来越远,贺顾听得一头雾水,可身体的感知却也随着那声音的远去一点点回笼了。
贺顾眼皮重逾千斤,他费力徒劳无功的挣扎了许久,却怎么也睁不开眼,只有耳畔清楚的听得见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既缓淡,又规律。
这人的呼吸,贺顾已听了千遍百遍,可这次却不知怎么听出了更加深远的、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就好像……
就好像他也曾是这人千万次吐息之中的一部分。
两日两夜,贺顾睁不开眼,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苏醒过来,可意识却无比清明,他就这样清清楚楚的听着裴昭珩在他身边行走坐卧,听他一下一下动作极轻翻动纸张书页的声音,听他倚在床榻边浅眠养神的声音。
整个世界安静的好像只有贺顾和他身边的这个人,贺顾有些讶异的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和之前相比,发生了些什么微妙的变化,只要靠近这个人,他便好像本能的被他吸引,感觉到安全和愉悦——
他恍然惊觉,其实这些感受,好像并不是自己第一次在接近他时察觉到,只是过于浅淡,浅淡到几乎无法让他发觉,还以为自己只是喜欢裴昭珩身上的那股淡淡檀香气,可是此刻,他却才发现原来并非如此,他只是单纯的渴求着这个人身上的气息,得陇望蜀,不知餍足。
后来,贺顾终于还是醒了。
他醒来时,营帐里点着火烛,想是外头天色已昏,北地初春的夜里寂静无声,连一点蝉鸣声也无,只有微风拂过外头高悬着的帅旗发出猎猎飞扬的声音。
贺顾刚一醒来,裴昭珩便立刻从浅眠里惊醒了,帝王低垂的眼睑微微一颤,睁开眼便露出一双美的惊心动魄、秋水一般的瞳孔——
贺顾对上他的目光,本想开口说点什么,可他还没来得及张嘴,便被一把握住了放在被褥上的手。
裴昭珩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眼神里像是有千言万语,可最后话到嘴边,却只有简简单单四个字。
“子环……子环。”
贺顾嘴唇颤了颤,道“……珩哥,我没事,你受累了。”
裴昭珩站起身来,脚步飞快的在桌案上倒了一杯水,又端着试了试温度,才转身回来递到贺顾手里,道“喝点水,我马上叫人去准备点吃的送进来。”
贺顾接过那杯水,举起来在唇边碰了碰,脑海这才逐渐一点点恢复了清明,几日前发生的事一幕幕在眼前掠过,他这才恍然惊觉,抬头道“不必了,我不饿,你……你怎么到雁陵来了?我睡了几天了?京城那边没事吗……”
裴昭珩道“我明日返京。”
又顿了顿,看着他道“我原想着,子环若还不醒,明日我便带子环一道回去。”
贺顾一时有些语塞,许久才道“你……你为了我这样贸然离开京城,朝臣们要是知道了……”
裴昭珩抿了抿唇,道“为何子环总要在乎别人怎么想?”
贺顾被他问得一愣,回过神来不由有些好笑,道“你是天子,一国之君,怎能不在乎臣民百姓的看法……”
他说着说着,却见那头裴昭珩目光清明,一瞬不错的看着他,似乎听得十分认真,想知道他的答案,贺顾便也不由得肃然了几分,顿了顿,道“如今好容易才有今天的局面,以后北地戎患平了,若再能补上国库的亏空,整修好江洛河道,别再隔三岔五的春夏汛闹洪灾,便也算的海晏河清,珩哥,你是勤政爱民之君,我知你并无贪名图誉之心,可也不愿因我之故,累的你在史书上百年后留下骂名……”
裴昭珩侧着脸神色认真的看他,一字不落的听完了,等到贺顾说完,他才似乎微微松了口气,道“没有了?”
贺顾傻了傻,道“啊……没有了。”
那不然,还能有什么?
裴昭珩见他神情,不知怎的有些失笑,唇角勾了勾眉眼微弯道“子环,你好替我着想。”
他这句话说的既温柔又带着几分笑意,贺顾听得微微耳尖一热,莫名觉得有些赧然,转头躲开他目光咽了口唾沫,道“我……我自然是替珩哥着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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