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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亮前,沈金焕准时赶到了姜家梁大队。
好在姜家梁大队这项配合得到位,专门安排了两个劳力给他打下手。工作起来也就比较顺利。
沈金焕是在上中学时办黑板报时学会写美术字的。在公社演出队排练期间,有一次公社开大会前写会标找不下人,他却自告奋勇地揽下了那次写会标的任务。这就等于将自己的这一手给露了出来。后来公社有些类似任务时,就会让他去干。
就说这次为姜家梁大队的墙壁外面写字呗。恰好是初夏时节,太阳晒在身上已经毒热毒热,室外干活,热得他大汗淋漓,只好找了个旧草帽戴在头上,就这,只能是遮遮头上,身上依旧是汗流浃背。
不管怎么说,第一天的工作还算顺利,进展也较快。
第二天是个星期天。
夏天天明得早,他也起得很早,打算早晨和下午多干点活,中午大热的时候,适当休息一下。事情往往就是这样,计划赶不上变化。
大约十点钟左右,姜家梁小学的一名教师找到正在写字的他说:“金焕,今天在塬面上的田家岭小学召开全体教师会议哩,让我来给你通知一下。”
“我这写字的任务还很艰巨,会我就不参加了。你去吧!”沈金焕以为这位同事以为他不知道才给他说的。
“是这样,金焕,”对方强调,“是让我专门通知让你开会的。”
沈金焕这才认真地回复对方:“我这活是公社姜主任安排的。他说过,这期间就是有天大的事都不能去,即使天王老子叫我,也让我别去。”
对方笑了笑说:“书呆子,就是姜主任让我来通知你去开会的。”
沈金焕愣了一下:“我不能去。县上过两天就要到这里来观摩,到时任务完不成我就无法交差啊!”
对方听了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了。
沈金焕继续加快速度写他的美术字。他的心里火烧火燎,速度慢了赶县上观摩前就完不成任务。他想到任东彬提示的那句话:“那老家伙明显是在敲打你哩!马王爷三只眼,比两只眼的人恶。他这是要你知道他的厉害呀”心里还真有些后怕。姜主任会不会拿这事给自己找茬呢?想到这里,他几乎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工作之中。
“金焕!”有人叫他。
沈金焕回过头来,这才发现身后又站着两名邻村的教师。
“你们没开会去,咋跑到这儿来了?”沈金焕惊奇地问。
“你问谁呢?是你自己不参加会议,害得我们爬山驾岭地专门来给你通知的。”一个老师说。
沈金焕回复:“我这活是公社姜主任给安排的。他说即使天王老子叫我,都别去的。”
另一个教师说:“金焕你咋就是个书呆子呢?前头是不是有人给你说过叫你去开会呀?”
“说过呀!”
“那你咋还拿着明白惴糊涂呢?咱们同事之间,谁有权力叫你开会,就你开会不开会与我等屁不相干。叫你开会的人,肯定是管你的人,你怎么连这点常识都不懂呢?”这个教师说,“姜主任专门安排我两人来通知你,还说,这一次你如果不来,就让我俩把你抬上来。你这下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吗?”
沈金焕听两个同事这么说,无奈地“唉”了一声,只好收拾掉写字用的所有工具,返回到姜家梁大队的办公室。然后几个人向着田家岭小学走去。
他们赶到田家岭小学正在开会的那个教室时,公社的文教专干正在安排工作。姜志副主任坐在旁边。
任东彬看见沈金焕来了,就悄悄向他招了招手。恰好他身边的一个位置空着。沈金焕就坐在了那个凳子上。
文教专干讲完了后,姜志副主任开始说话。他开口就说:“刚才派了两个教师去请沈金焕先生,沈先生来了没有,站起来让大家认认!”
沈金焕无奈地站立起来。
霎时,所有教师的目光几乎都集中过来,瞅着沈金焕。他真像一个犯人似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些无地自容的感觉。
“我说小伙子呀,你这人不大神还挺大的。公社开个教师会,三番五次地派人请你,都把你请不来。为了你一个人,还让我们三请诸葛不成?”姜志看来很生气,“年轻人,你就不写了一个小说一本小戏么,真还拿自己当人物了。我们这七道湾公社就容不下你了。说说你为啥不参加会议的原因。”
“姜主任,是你……”沈金焕刚说了个话头,任东彬自然知道他要说啥,就暗暗拽了一下他的衣角,顺势将他拽的坐下了。沈金焕也意识到对方不让他再说,就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是我,我怎么了。我没有亲自请你来开会。我让你坐下了吗?你站起来!”姜志的脸都黑了。
沈金焕只得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学生那样,重新站立起来。
姜志这又拉开了他的话题:“沈金焕同志,你现在不但骄傲,而且自大。骄傲到了目中无人的地步,自大到了十分狂妄的程度。你看我们为近百十人的教师队伍里,哪个人像你这样。有年近六旬的老教师,也有年轻教师。大家都是工作负责,兢兢业业。就你,在报上发了个豆腐块,就把自己当成人才了。公社领导的话都成了耳边风。那么,其他人可能就拿你更没办法了。年轻人,奉劝你夹着尾巴做人,活得老老实实一点为好。”
在平时,公社主管领导在最后讲话,都强调一下会议的重要作用,再给大家压压担子等等。可今天这会议,姜志主任的讲话,其实就变成了对沈金焕的声讨。其他教师也都听得有点云里雾里。全体教师会议,一个教师不来,影响不了大局,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今天还有好几个教师也没没有参加会议,好像也没事,咋这沈金焕不来就成了大事呢?
姜志没完没了的训斥,沈金焕也一直站到了会议结束。
返回的路上,沈金焕感觉十分憋屈,气呼呼地问任东彬:“东彬哥,我想当面和那个老怂对质清楚,你咋拦挡我呢?”
任东彬说:“傻兄弟,你能和人家辩得清吗?那明明是给你寻事哩,你还看不来。官大一品压死人。再说,官是两张嘴,民是一个嘴。忍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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