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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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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进门前，赵竫贪婪地深吸了两口气安抚一下自己即将遭罪的鼻子，然后咬牙一头扎进了房里。心底做好了准备不代表就能接受得了，扑鼻而来的阵阵汗臭闷得他头脑发胀。

“新来的，见识了老黎的‘刑房’了吧？”昏昏然间，一颗比常人还大的脑袋骤然扑到赵卓眼前，吓了他一跳，下意识抬手就要打，幸亏还没有完全昏头，在手劈到他脑袋前生生地刹住了。

赵竫会这么反应不仅是因为事出突然，还因为此人又黑又瘦，大晚上看在被熏得头昏眼花的赵卓眼里就像个大号骷髅，嚇得他汗毛都竖起来了。

那人还不知自己刚才命悬一线，又兴致勃勃地开口道：“怎么？被老黎吓傻了？给你上了几样刑呀？铁衣穿了吗？转铁棍了吗？”

“泥鳅，你什么眼神啊，看他都没有喘成狗，就不像被整过的样子。”

泥鳅这绰号还真适合他，人黑不说，高高瘦瘦，溜溜长一条，还真像条泥鳅。“我什么眼神啊？我是神眼。你这土豹子真没见识，就不兴他天赋异禀，累死也能气不长出。我就不信没整，老黎能不整人才怪呢！”他一双贼溜溜的眼睛上上下下来回扫视赵竫，追寻蛛丝马迹。

旁边又有人开口损泥鳅，“你不光眼神不好，脑子也不会使，也不想想，刚才齐头带了老葛他们五个过去，挨个整也够老黎忙的，哪有功夫管这新丁啊！何况每一项的最后三名要挨罚是咱们齐头定的，又不是老黎搞出来的。”

“那些个铁衣铁棒总是老黎整来的吧！他才是真的手黑！每次齐头处罚我们，他都要掺和一脚，拖到他那里去。落他手里，我次次都得蜕三层皮。同样是处罚，齐头是为了训练我们，他是为了凌虐我们，处罚人都能整出这么多花样来，他不去刑部玩花样真是可惜了。”泥鳅长得尖嘴猴腮，说话也尖酸刻薄。

泥鳅不是个消停的，吵吵嚷嚷闹腾了很久，给赵竫提供了不少信息。他似乎很服小齐，但与黎凌志合不来。他认为黎凌志嫉妒小齐的能力，压制了他，介入小齐惩罚落后手下的事也是为了打压他们队。房中除了赵竫和泥鳅外还有七人，对他的话反应各异。一人应和，两人反驳，其余四人压根就不掺和。

赵竫最不耐这种内斗，可他知道若是置身事外，在落得个清净的同时也只能闭耳塞听，断绝了消息的来源。一潭没有波澜的死水之下，方便蹑影藏形；唯有暗流涌动，才能荡清浊流，昭然在目。

泥鳅对自己一个甫入的新人大肆宣扬顶头上司的不是，目的不外乎是为了拉帮结派，拉拢自己这个还没上任何山头的新人入伙。他虽做不出感同身受的样子来，却也少不得隐晦地点点头，再丢几个同情的眼神，以示自己的亲近。

看来这屋内至少有三派人，亲黎二人、反黎二人和中立四人，其中泥鳅是为小齐受打压，另一人是支持小齐还是单纯与黎凌志有龌蹉？泥鳅仅仅是为小齐抱不平，还是想帮扶他上位？小齐可有这样的心思？他与黎凌志的真实关系如何？小齐和黎凌志哪一方与季显的共同利益更为紧密？赵竫在脑海中理出了这几个他必须尽快找到答案的问题，只有解决了它们，他方能在不知何时到来的站队时做出正确的抉择。

鉴于赵竫的友好表现，泥鳅很热情地邀请他睡在自己身侧。“小赵，过来睡这边。”他麻利地把自己旁边的被子推到更远的地方。大通铺的好处就是稍微推推挪挪，位置就出来了。

赵竫正需要和这样多嘴多舌的人交往，怎会推辞他的盛情，立刻从善如流地抱起自个儿的被子铺在他旁边。呃！他们被褥的味道真不好闻！

直到他们躺下好一会，小齐他们才回来。小齐带头，领着两个人进来，个个满头大汗，脱下外衣后，露出里面湿透了的小衣，跟从水里捞出来没什么两样。小齐踉跄着来到通铺自己的位置前，抓起毛巾囫囵擦了擦身上的汗，连小衣都来不及换，就钻进了被子。另两人更是直接筋疲力尽地倒在了留个自己的位置，被子一裹，闷头大睡。

他们带进来的汗臭令飘散在空气中的异味愈加浓烈，熏得身陷其中的赵竫翻了白眼。这样污浊的气息中，调息吐纳只会适得其反，赵竫不得不静下心来强迫自己用睡觉的方式恢复体力。然而，不仅仅是他的鼻子遭罪，当此起彼伏的震天鼾声响起时，他听力过人的耳朵也被荼毒折磨。耳聪目明、嗅觉敏锐在这种时候成了一种可怕的自虐武器。

赵竫一夜无眠，挨到天边曙光初现时，房外锣鼓声骤然响起。旁边酣梦正好眠的人一个个扑腾扑腾挑起，手忙脚乱穿衣服，有的甚至和衣而睡，睁开眼穿了鞋子就往门边跑。

赵竫不敢延慢，一撑手跃下了床，跟着大家来到门边，依样画葫芦把装得满满当当的沙袋绑在脚上，一边一个。沙袋坠在脚上死沉死沉地，连带赵卓的步子也迟滞起来，非得提气运功才能不影响行动。而其他人则动作利落地大步流星向前冲，显然腿脚上的功夫不错。

赵竫随着他们一起跑到校军场，站定以后才发现，这就是前一天小齐与他比试的地方，想来这是分配给他们队训练的位置了。他看看四周，身边聚集了七八个人，分为四列，自己一列三人，一列两人，其他两列一人，最前面还有一个小齐面向着所有人。这是最早一批到的，其他人陆陆续续赶到，时间上只比他们稍微晚了一点。

这时赵竫注意到，偌大的教军场，只有他们这一队人，其他位置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而且远处也没有脚步声和嘈杂的人声传过来，四周都是静悄悄的，整个军营只有他们队在集合在教军场。

“赵竫。”

“在！”赵卓正纳闷着，冷不丁被点了名，心里一个激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走神被小齐逮到了。

“你跟在我身边跑。”

“是！”赵竫心底一松，起步向小齐身边跑去，却差点一个趔趄栽倒。原来他忘了脚上绑着的沙袋，不经意间被被沉重的沙袋绊住了腿脚，幸亏他身手敏捷，发现不好立刻稳住了身子。

其实小齐早发现他的沙袋没有绑好，垂挂到了地上。让他到自己身边，一方面是赵竫那队人多了他一个有些突兀，整个队列不整齐，另一方面就是要他亲自体验一下沙袋没绑好的后果，刚绑上后跑动时还能记得小心，若是在原地突然起步，免不了忘记堆在脚旁的沙袋而被绊倒。亲身体验过了，就会牢记其危害，所谓吃一堑长一智。

赵竫来到小齐身边后，他蹲下身子，把赵竫的沙袋解下来，重新替他绑上。“看我怎么绑的。两腿夹住沙袋，第一圈绑在膝盖骨上方，扎紧三圈，系住，反向三圈，就不会掉下来了。”

他替赵竫把双腿都系上后，起身向前跑，他腿上的沙袋更加大，但他仍是压着轻松的步子，等着大家跟上，待到整齐的五列队伍跑到他身边后，他加快了步伐，带领大家绕着教军场跑动。

赵竫跑在小齐身侧，刚开始还能跟得紧紧地，三圈之后就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了。赵卓师门内功卓绝，正因为内力高深，可以弥补打斗时体力的消耗，有了这层倚仗，反而削弱了对体力和耐力的要求。而小齐身为武将，训练的就是体力与耐力，恰恰是赵竫最缺乏锻炼的。

撇开赵竫之所长的武功以他所短与小齐之所长相比，自是不如于人。他跑得面红耳赤，气喘吁吁，眼见就要掉队了，无奈只得暗自使用内力缓解疲乏，同时脚下用上轻功，步子立时轻快起来，沉甸甸的沙袋仿佛轻若鸿毛。在体力和耐力的训练中用上内力和轻功，其实是纯属作弊，根本起不到训练作用。但是赵竫心高面薄，实在丢不起拉到最后的这个脸，只得用此偏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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