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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迁府（第1页）

“小姐，你看出了榆林都两天了，却还一直没见个人烟，老爷叫咱们从苏州老家过来，怎么是这么个地方？”“不要提苏州老家了。跟着还要出关呢，爹爹这是迷了心窍，偏要跑到这里。”“可不是么，一路上不是树就是草，要么连草都没有，闷都闷死了。”“你这死丫头，本小姐都没怎么抱怨呢，你倒这么多牢骚，看我告诉爹爹，把你发卖回苏州去！”“芹儿不敢了！芹儿是替小姐诉苦呢。”车厢里一个穿了一身水蓝苏绣的姑娘，拧了一把身旁的小丫鬟，却又兴致缺缺的把手臂倚在车窗上，托着腮儿，也不知看些什么。

倒是这车队很是独特，有蓬的车，只这小姐丫鬟乘得一辆，拉着箱子帐篷的大车也不过四五辆，倒是骑马的护卫有二三十个，俱都散开去，只隐隐把那小姐丫鬟的车护在中间。不时从四面跑回一两骑快马，秉了领头的汉子就次序慢慢跟在马车边上，又自有快马从车队里跑将出去，朝着这回来骑手的方向，转瞬就远去了。

“姝儿还有几日能到？”“回老爷，周雄才派得人来报，说是一日前出得榆林，再有一两日出了关，也就到了。”“恩。你叫周英带上一队护卫，到关外迎着，防着些流匪。”“是，小的这就去安排。”说罢，地上跪着的这人便起身退着出了厅，直到出了门才把头抬起，回身拍了拍手。忽的从哪里跃下一个人来，低头把耳朵靠在那原来跪着的人耳边，不一会儿，又高高跃了去，没了踪影。若是万福在这，定能认得这忽而跪着，忽而站着的人，便是那天跪在地上千恩万谢的吴大善人。

那屋里的人端起茶碗，拿盖儿轻轻刮了刮漂起的茶叶，只泯了一口，接着眉头一皱，自语道“倒是瞎了我的好茶。”抬手把茶泼了去，唤到“来人，上茶，用从苏州运来的泉水，别再糟蹋了爷的雨前龙井。”

这日，郑三吃得了饭，出了门，按着杨林的头磨磋了几下，“起来，有的什么苍蝇，你敲打个什么？滚开，回家把水烧上，放你玩个半日，午前可要记得回来！我这儿可不给你留饭！”“哎！”这换作杨林的自是那偷懒的干儿子，答应的脆生，行动的也麻利，不一会儿就伙同了六七个娃儿，往西出了镇子。

“郑三儿，来十斤精肉，四斤肥肉，都剁成馅儿，明儿好蒸包子。”“你又躲懒，偏要我剁，何不把你包子铺交给我做算了！不行不行，你的肉须得贵上两文！”“唉，谁叫你剁的比我精细，那肥的一蒸就化了，吃起来满口油，换作我剁，反倒没人吃了。”却说郑三他从腰后的皮套里面拔出一把刀来。这刀吧，比常见的剁刀要窄些，又长些，近乎半臂。按理来说这个长度做剁刀过长，不便于剁馅，用来劈骨头吧，又显得单薄了。力臂过长，难做些细致短小处的活计，可郑三却一直用刀尾处剁肉，常人做来定是费力又不出功，他却不过盏茶时候便剁的妥当。红白肉往一处一混，颜色斑斓起来，细细的肥丁反着日光，竞似是一坨翡玉上浇过一盆清水，亮晶晶的不像是个包子馅了。郑三拿蕉叶包了馅儿，把刀拿清水洗了两洗，复又反手插到刀套里。“王鑫，明日我要出城，你替我看着些杨林，别叫他光耍误了买卖。”“得儿，明天我得自己剁馅了。”“少来，你明知我明天出去，今天才买了双份的肉。”“哎呀，做人不要太聪明，要不是我脸皮厚，我就都不好意思了。”王鑫取了肉，转身回了斜过的包子铺。郑三卖肉一般不用秤，镇上常吃肉的不过那三四十户，这些人都是晓得的，郑三卖的肉差不了两钱。就是那些当面要面子不叫复秤的，回家偷偷称了斤两，往后更是要来的。

不知觉日头过了午，一早郑三就将些不好卖的下货放到锅里煮，又加了些茶砖、香叶、八角，倒了些酱油，卤了一锅飘香的肉来。拿蕉叶包了一块好的，收到屋里，又挑了块不甚好的自己片了就着粥吃了。接着收拾碗筷，把锅里的的肉小火温着，回到屋里打盹去了。

再说杨林这混小子，伙了玩伴原是去了镇西的小河。亏得正是热的时候，俱都下了水去，捉鱼摸虾忘了时辰。等到杨林回到家，郑三都睡醒了。“又野疯了，没你的饭了，饿着吧。”“干爹又骗人，我都闻到香味了！我又不白吃你的，摸了几尾大鱼，还有五六只虾，不过鱼都分给梁子他们了，只留了条最大的孝敬干爹。”“合着该分与他们，都是一年吃不着肉腥的苦哈哈，干爹去货些葱来，晚间爆炒了与你吃。”“哎！再放辣子！我愿吃辣的。”“吃上总少不了你精明。”郑三把肉又提了回去摆上，掰了一角茶泡到个头面大的泥壶，拿黑瓷碗时或喝上一口，竟也十分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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